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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门的那个村

2013-10-03 07:50 作者:彬之彬 阅读量:336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北门的那个村,不大,宁静别致。

只不过颇有些陈旧,陈旧得让人分不清这里的房子,最早修建于何年何月。临村的一条新修的宽阔的大马路直直的通向遥远的大城市。临近马路边上有一间不大的老式椽脚房子,与其他稀稀拉拉的房子不同的是该房子的下半截是用乱石和土砖混合而做成的,墙身四周涂抹的石灰经过几十年的风风雨雨,而今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屋子里现在住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估计八十开外,曾经是一个老兵,打过很多次仗,全身上下也受过不少伤,姓残,人称老残,就连老屋子的家神位置上曾经都挂满了许许多多的奖状、荣誉证书。

令老残恋恋不忘的除了戎马生涯的辉煌,就是对结发妻子彩虹的思念。因为彩虹是在为他生双胞胎的时候,难产走的。当赤脚医生问满脸喜色的老残,此次接生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条件有限,只能救活两个,可是应该救谁呢?这让老残感到左右为难,最后说了声两个都得救,意思是大人小孩都是命,缺一不可。

老残的这一决定让贾医生一辈子内疚不堪。

在贾医生去天堂的路上,见到了当年的彩虹。彩虹依然年轻。问起医生:“贾医生,你可认得我?”

医生深感疑惑,自己从未到过天堂,这里哪来的熟人?莫非是这个漂亮的女人也是走错路,认错人了,或者是自己名声在外,可真没想到天堂里竟有自己的贾粉丝,于是轻轻地摇了摇头,“小妹妹,我肯定不认得你了,休怪我年老体弱,老眼昏花,我一辈子在北门的那个村庄看病抓药,治病救人,从未离开过一时半会,想当年,找我看病的人多如牛毛,从早到晚,排起了长队,就连村子里不少游手好闲的年轻人,也心甘情愿为慕名前来看病的人当起了向导,并以此来养家糊口。平素时医治生疮害病,咳嗽感冒本人早已不在话下,就连妇科方面的疑难杂症本人也是妙手回春,手到擒拿。”

贾医生说起这些话得意洋洋,振振有词,哪想到这让面前的彩虹怒不可言:“你啥子医生?你没摸到你的胸口想一想?你不学无术,没有本本还敢行医,你害了多少个人?抓错多少次药?打错多少回针?难道聪明的你,你都不记得了?就因为你的医术不够精湛,才让我彩虹过早孤零零地来到天堂,你不后悔吗?”

彩虹的一席话,让自我感觉良好的贾医生顿时无地可容。心想,50年快过去了,她还记忆犹新,或许,上次的伤害的的确确太深太深,才会让她刻骨铭心。

于是贾医生低下了高贵的头,假装镇静。他用布满青筋的手抠了抠没有头发的脑袋,沉默了一会,突然干咳两下说:“哦,我终于想起来了,你原来是我们诊所旁边的,当过兵的,满屋子里挂满了奖状的,那个叫老残的老婆,彩---虹妹妹,那时,你年轻漂亮,喜欢跳跳蹦蹦的,还教我们村上的大爷老妈农闲时扭扭秧歌,说是有益健康,尤其是你喜欢吹竖琴,当年的琴声似乎还在在耳边回响呢。”

“不错。本人正是你说的50年前那个非常喜欢吹竖琴的彩虹。”

“对不起,是我不好,可当时我也没办法,医疗设备缺乏,老残当时叫我救两个,事后才明白,他当时不知道你怀的是双胞胎,晓得的话,肯定要我救三个。现在我才弄清楚,可是已经晚了。”

“我想知道我走后的这么多年,我们北门的那个村现在怎么样了,尤其是我那对叫聪聪明明的双胞胎,我走后的日子是怎么过来的?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北门的那个村还能怎么样,山坡上贫瘠得长不出指母大的包谷,田地里长不出寸长的谷子,老房子永远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村子旁边新修了一大条马路通向远方,村子里好多年轻人都离乡背井,离妻别子,进城务工去了,邻村的许许多多的良天沃土如今已长满苦蒿和杂草,再说,我们农村的娃娃,除了挖泥拌土,就是下力杖笨,日子过得命比黄连还苦。你们家的聪聪明明跟他父亲一样,长得高高大大白白净净。只是。。。。。。”贾医生欲言又止。

“只是有些贪玩好耍,喜欢长二和麻将,没日没夜地打,无职无业,跟大多数娃娃一样,天天磨阳光养肠子。”

彩虹听后有些失望。“你说,我的那个老残,是不是后来发了财,听说还结了好几次婚?用起钱来大手大脚的?”

“那是,他能够发财,全靠你在天堂为他积的阴德,才让他有了用不完的银子,享不完的富贵,口袋里有了大把大把的银子,自然就有人愿意把他当成家神菩萨来供起。”

后来贾医生哭了,称自己辛辛苦苦看病一辈子,吃没吃啥?穿没穿啥?到头来连自己的小毛病也看不好,好不容易用村边修大马路的占地费,拿来还清了所有的债务,可是自己一不小心又得错了病,也急急忙忙来到了天堂。

彩虹听后,也觉得贾医生怪可怜的。

贾医生见彩虹对自己有些同情,继续讲起老残的故事。“你走后,喜欢他的人多的是。只不过来的多,走的也多。”

“为啥?”

“听老残说,她们害怕老残天天要见彩虹才离开他的。”

“他有没有在你们面前提起我对他的好?”

“没有?怎么会没有?”

“深更半夜为他缝缝补补,天不亮就起早贪黑任劳任怨。特别是怀上双胞胎那段时间,还要挺起肚子为工人挑水拿柴,生火煮饭,有一次挑水途中,大晴天突然下雨,我在湿滑的田埂上还摔了一下,我赶忙从地上爬起来,顾不得散架的水桶,摸着十分疼痛的肚子,好半天才舒缓过来,想起来,那个时侯我好造孽哟。”

“这个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北门的那个村的男子汉,个个有情有义,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其实不只是他这样,我们周围的人多的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听见老残叫自己彩虹妹妹也不怪他,要怪就只能怪自己走的太早,特别对不起两个年幼的孩子。”彩虹的心很痛,痛得想哭,可干涩的眼里始终挤不出半滴泪来,觉得自己的命太苦,想起父母双双在灾荒年成去的太早,以及自己的人生也太短,太不尽人意,于是她握紧拳头,她恨苍天无眼,她怨世间不公。

说来也怪,从来不做梦的老残,当晚就梦见自己年纪轻轻的彩虹依然谈笑风生,阵阵琴声仿佛还在耳边。醒后觉得自己对不起彩虹,心想要是当时有钱,也会将她送到大医院去生孩子,更没想到刚生下双胞胎就匆匆离开,对此感到很自责。赶忙叫两个不成器的儿子抽空回家尽尽孝道。

于是,请人捎信到遥远的大城市里。并一再强调回家时每人要带一个麻布口袋。

两个儿子,不解其意。

大儿子聪聪认为,家里的老头子闲得没事,叫自己回家参加免费的家务活动,心里十二分不乐意。于是准备了一条很细很细的口袋。小儿子明明的脑袋尽管有些小,但想的问题要多一些,仔细地想了想,不管怎样,自己的老爸都七老八十岁了,一直在外面漂泊的孩子,早应该回家做点家务,于是还是准备了一条大大的口袋准备好好回家表现一番。

两个样样大的聪聪明明,欢天喜地回了家。人们惊奇地发现,兄弟俩都继承了老残和彩虹的优点,高大白净,人见人爱。

聪聪见到久别重逢的父亲:“好几个年不见,老爸还是健健康康。就连家门口的路也把它修宽了。”

明明把父亲仔细端详了好半天:“多年不见,老爸还是硬朗得很。虽然头发变白,可满口的牙齿还是完完整整的。”

“啥子硬朗,你们挣起眼睛说瞎话,我都是要归天了,你看看,你们出去这么多年,为啥音讯全无?逢年过节时没见你们的影子,吃饭都不长的人了,还像几岁的娃娃,不知好歹。”

聪聪有些不满,瘪了瘪嘴回敬道:“世上不懂事的人,多的是,又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多头。”

明明刚刚出口见父亲脸色铁青,于是赶忙把话题一转,连忙解释自己的委屈:“父亲大人,请你息怒,我们在外,说是很挣钱,可是房租,水电费也不少。这来那去的车船费高得很,一年下来光是生活费也用去一大笔,洋芋疙瘩红苕棒棒都要一两块,辛辛苦苦忙碌一年,到头来口袋里也没有剩余几个,我们在外吃过了不少苦,流过不少泪,上过多少当,我们不说真是当没人知没人晓。要怪就怪自己苦命的妈妈去得早,生下我们两兄弟,连看我们一眼的功夫都没有。”

“你们都有理由,成千上万的,样样说得头头是道,都说得千真万确,物价是涨了,涨得大多数人喘不过起来,特别是农民兄弟进城务工十几二十年,一套简简单单的住房就买不起,吃不起简简单单的一顿饭,洗不上一次舒舒服服的燥,你们辛苦,当爹妈的都知道,事实上,不只是你们,在我们北门的那个村多的是。”

聪聪明明地下了头。

“可是,世上有些事情,可以等一下,有些事情,是一定不能等的,等一下,或许,说没有就没有了,再说,回自己的家,看望自己的亲人,烧一个菜,下一碗面,孝敬一下,这个理由该不过分吧!再不,回家看一眼也成,隔三差五打个电话,报个平安也叫人放心,你们晓得不?你们北漂南下了这么多年,跑了不少江湖,见过不少市面,能想想我平时的生活,是怎么熬过来的?你们想知道吗?每当过年过节,我在马路边望眼欲穿,别人一大家人围在桌子上吃着热气腾腾的团年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我呢,我一个人独守破房子,坐冷板凳,谁不说我枉生双胞胎,到头来还是孤零零的,常常吃着冷冰的饭,生起病来都是隔壁的贾医生帮忙医治的。”老惨生气后明显平静了许多。

聪聪听后沉默不语。眼里开始湿润。

明明心肠软些,竟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啥子,我还没进天堂。没用的家伙,人死如灯灭,不用害怕,是人早晚就有这么一回,哭哭啼啼像个啥子,男人还要流泪吗?记住,你们是老残的儿子,军人的后代。你们这个样子简直不像话,太不像话。趁我还没有走得时候,你们俩要记得,好好孝敬你们的老爸老妈一回。即使你们心中藏有诸多不满,你们是无法选择父母的,所以你们都得原谅。”老残生完气讲些大道理。

聪聪:“你都要快到天堂报道的人了,还想吃好的,想得美,你不晓得,你吃了也是浪费。”

老残脸色开始不好看了,语速也越来越慢了,最后轻轻地摇了摇头,张开干裂的嘴,可话到到嘴边又欲言又止。

明明端碗水递给父亲:“父亲辛辛苦苦一辈子,吃的啥子,穿的啥子,我们不晓得吗?家里有点钱,早就被后妈们用光了,现在好了,父亲老了,走不动了,手上的钱没有用了,一个个都跑得比风还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残,用力摆了摆手。

明明竭尽全力说服聪聪,在老爸走之前,一定要煮碗长寿面给老爸吃。

聪聪点了点头。

只是平时过惯了游手好闲的日子,此时聪聪才想起自己真的做不成一些啥,只能做的就是煮一碗清汤寡水的素汤面,在碗里撒了两颗盐。

明明心灵手巧,只吃过一回,便轻轻松松地为父亲做了一碗香味浓郁的鸡汤铺盖面,并且,没有忘记在鸡汤里多放了两截小葱。

老残看着面,笑嘻嘻的,觉得自己的儿子真的长大了,懂得会孝敬自己了,摸了摸下巴上长长的白胡子。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吃着吃着就大笑起来,笑得比春天的阳光还要灿烂,似乎还没笑完就栽倒下去,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老残突如其来的举动,令聪聪明明不知所措。

于是两个儿子,用尽力气抬的抬脚,抬的抬手。搓的搓背,揉的揉肩。

聪聪使劲地掐人中掐得满头大汗,明明用力捏虎口捏得上气不接下气。

“老爸,你不要吓我们,聪聪要听你的话,过年过节我们要回来看你,给妈妈烧香。”

“苦命的爸爸耶,你的长寿面还没有吃完呢?你咋能说走就走呢?不许走?”

在聪聪明明的苦苦哀求声中,于是老残又从鬼门关高高兴兴地走了回来。

老残清醒了。

聪聪明明提道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下去,比刚才好多。

“不用麻烦你们了,我的天数到了,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几个月前,隔壁的贾医生临走的时候告诉我,他对不起你们俩,是他医术不精,才让你妈妈过早离开你们。”

聪聪有些不以为然,“该死的家伙,本本没得还行医,上帝早该请他去。”

明明翻然醒悟,不停地说,“难怪隔壁那个医生每回看见我都十分亲切,笑嘻嘻的,三不两时还拿口香糖给我吃,原来是他心中有鬼,愧对我们兄弟俩。”

老残很认真地说,“昨晚医生前来投梦,说在天堂见到你们的妈妈了。说你妈妈还是很年轻,尤其是说他听见你妈妈还在吹竖琴呢?”说完,脸上泛起了红光。

聪聪奇怪地问:“妈妈没找他算账!该找他赔钱噻,是现在的话,一个医疗事故死了一个人,医院医生都跑不脱,少则三五千,多则成千上万。”

“是呀,”明明点了点头,但心里有些懦弱:“找他干什么,都几十年了。难道人世间没完没了的恩恩怨怨,在天堂里也不能放过对方?”

“算了,说得轻巧,他要的是妈妈是一条命呢。”聪聪十分生气。

“你们的妈妈说,他在天堂里等我50年了,天堂里还是很安逸,啥都不做,赛过神仙。叫我赶紧去,可说句老实话,我又舍不得这个家,尽管破旧,只要你们平平安安地活着,我都感到一丝温暖,所以,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你们兄弟俩,才请人从大老远找你们回来的。”

两个儿子听后,大哭不已,都很伤心伤肠。

“你们都拿了口袋吗?”老爸突然话锋一转。

“拿了。”两个儿子异口同声。

“有啥子事,你就直说嘛?何必转弯抹角。大老远喊我们回来,还拿根布口袋,难道用口袋来装钱,可钱在哪儿?哪来的钱呢?老天爷!”聪聪明显不满,而且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重。

明明假装好人,因为他老早就学会了倾听,所以不再言语。

“我走后,我的床下有几个大实木箱子,是用梨子木做的,坚硬无比。”

“晓得,不就是些破铺盖烂毯子吗?还有妈妈的一套红绸子衣裳,除了这些,还有啥?难道箱子里面有金银财宝不成?”聪聪的眼中除趾高气扬还有些一丝轻蔑。

“箱子里有你妈妈生你们的时候穿的红绸子衣服。”老残语气舒缓但含有坚定。

“还有,实木箱子下面埋有不少宝贝,都是我给你们留着的。”

到时候,你们自己就用你们拿来的麻布口袋尽量装吧,能装多少,就装多少。只要你们的口袋装得下。”

聪聪喜出望外。没想到真的是用麻布口袋装钞票,后悔自己的口袋小了一点。

明明没有一丝喜悦,“傻瓜,金子银子有老爸重要吗?要是老爸一走,我们不就成为孤儿吗?”

聪聪:“十足的傻瓜,傻瓜中挑出来的笨蛋,光有一个老头有什么用,有了金子,银子,车子,房子,妻子,儿子不就样样都有了吗?有了老婆子,就会有胖儿子,有了胖儿子,就会有大把票子。”

老残气得死去活来。

还是明明的一席话,让老残有些心安。

“你才是笨蛋,不要老人的家伙,亏你还是哥哥,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没得天哪有地,没有地哪有家,没有咱爸咱妈,哪有我们这些小娃娃。现在,我啥都不要,我只要我的老爸,妈妈去的早,现在老爸老了,我们还没有尽到孝道,要是有朝一日老爸真的走了,这个世上就再没有疼我们的人了。在过年的时候,也没人陪我们吃过年饭了。”

聪聪提高声音,“晓得不,除了你,还有我,至少,我们还有两麻袋金子银子嘛。”

老残在两个宝贝儿子争论声中悄悄地来到了人声鼎沸的天堂。

孤苦伶仃的老残,好奇地来到陌生的天堂,悠扬的竖琴声让他一下子认出了自己的彩虹妹妹。她还是50年前的样子,白白净净的,长发飘飘,一笑一个酒窝。他不明白,天堂的彩虹为啥子还是那么年纪轻轻,漂漂亮亮。

彩虹没有老残那样喜悦,或许50年前的记忆多少有些让她淡忘。

“傻瓜,这里是天堂,这里没有常人的恩恩怨怨,连现实版的字典里也找不出一句对不起,因为人间的恩怨情仇老早都被玉皇大帝一手删除了,现在留给人们只是快乐,自由,平等,生生不息,长命百岁。”彩虹依旧笑盈盈的紧握竖琴,举手投足宛如从前。

老残不解:“那么,人活一辈子难道不枯燥么?”

“只要想得开,自然就不会觉得枯燥。”

“哦,原来如此。”

“你没看见,每天天堂门口前来报道的扎堆堆,说有多少就有多少,打架的,跳水的,跳楼的,吃错药了,整容的,走路不小心,被车子挤到人行道的,还有喝酒醉的,经不起生活里的风风雨雨的,为情所困的,总之,一不小心就来到天堂,到了天堂,便争先恐后去看天边边的七彩的虹,哪里还有时间来感到无聊和烦躁呢。”

“是呀,没想到天堂里还是热闹非凡其乐融融。”老残连连叹息道。不过呆了一会,自己觉得实在想不通,自己床底下几麻袋金子银子,一点都还没有来得及享用,辛辛苦苦一辈子,为啥?你说,该咋办?”

“给你的宝贝儿子不就得了。难道你到了天堂还需要钱么?”

“不给他们,平素时,人毛就不见一根,过年过节也不来打望一下,忙就算了,关键是不忙,啥子四川麻将,斗地主,上网偷菜,去割草喂牛都有时间,就是没时间回来孝敬孝敬老子。”

“真的,不该放过那些不孝子孙!不留给他们金银财宝,让他们从零开始奋斗吧,或许对他们来说是件好事。”彩虹接过话题。

“是呀,要是金子银子轻飘飘落在他们手中,我心有不甘呀。”老残的心明显有些不满。

“要是你对人间的恩恩怨怨还没完没了,那么,你就注定不能走进天堂。只有六根清净的人,才能享受自由带来的快乐生活,否则,玉帝发现后,会把你打到18层地狱,要想翻身,不知等到何年何时。”彩虹有些不舍。

老残认真地想了想,“我还得回去一趟。”

“好吧。”

两个儿子拿着口袋,正在床底下一边移动箱子一边急急忙忙寻找金银财宝。

明明突然惊叫一声:“大哥,你看,父亲的手还在动,手脚都是软绵绵的。好像他的心好像还在尘世与天堂间,游离不定,真的,还没有走哟。”

聪聪气愤极了:“你这个小傻瓜,到这个时候了,管什么游离不游离,父亲一走,钱财都是我们的了,记住,全是我们的了,现在,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快点给我找!”

明明有些犹犹豫豫:“为人不要太贪嘛。父亲真的还没有断气呢!”

“傻小子,想我断气想心慌了吗?”老头的手慢慢地动了起来,努力地想握成一个拳头,但没有成功,两个儿子早已吓得半死,呆坐地上,好半天说不出半句话来。

“你们是谁,敢来偷我实木箱子里的宝贝。不晓得我年轻的时候,当过兵打过仗?”

聪聪见父亲思维已经开始混乱:“谁不晓得在我们北门的那个村,你风光了一辈子,喂了两个宝贝儿子。你有钱该早点给我们讲嘛。免得我们去外面饿起肚皮斗地主、打麻将,有时还要打干瞪眼,买马,深更半夜去网吧偷菜,钱没有赢两个,早已饿起胃病了。”

明明紧跟着说:“我们是你的双胞胎宝贝,亲生的,不信,如假包换。老爸,我们的拿来的口袋可能小了一点,这么多金子恐怕装不完呢。”

“就是嘛,早晓得的话,该拿一个大麻布口袋才是。”聪聪多少有些后悔。

老残生气过后,看着被儿子们扔在地上的,彩虹妹妹当年穿起结婚的那身红绸子衣服,自言自语,“钱多了一点都不好,钱多了会让人学坏。我说的宝贝呀,其实是地上那身衣服,是你们彩虹妈妈的。”

大小儿子:“有钱能使鬼推磨。谁愿意当一个北门的那个村的穷鬼,远近闻名。一件破衣服,拿来有什么用?”

“我实话告诉你们,这些金子银子也不是我们的。我自己的早就被你们的后妈象挤牙膏一样挤得一干二净了。”

聪聪:“你说,不是我们的,是谁的,真是笑死个人。”

明明:“快要进天堂的年纪了,还有精神给我们讲笑话。再说讲笑话也不是在这个时候。”

“是,是。。。。。。,是隔壁那个摆药摊摊的。那个贾医生赔给我们的。”老残说话明显有些吃力。

两个儿子同时睁大了双眼,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楞在那里,说不一句话来。

老残一声大笑:“哈哈哈,为人不能太贪呀,贪得无厌,必遭报应。”

明明想了想,终于找个合适的理由:“已经穷的叮当响的我们,顾不上什么礼仪廉耻,世上不讲道义,杀人放火,比我们还坏,坏得头上长疮脚底流脓,时不时偷鸡摸狗,天天玩世不恭的人静下心来可以数一箩筐。”

聪聪见钱眼开:“弟娃,快点嘛,楞在哪里干啥子,用口袋装嘛。”

明明终于恍然大悟,“是的,金子银子,我的,我们两兄弟的。你想,没有金子银子,今后的日子咋个过吗,物价涨得像个喝醉酒的疯子,说有多疯就有多疯。”

老残生气极了,“疯子,你们才是疯子,十足的酒疯子,大白天在床底下找金子。这些金子是贾医生花一辈子才还清的,还有,他把修路的补助全部都拿来了。”

聪聪不停地用手刨。刨了好半天才在箱子底下才刨出一个锯齿状的口子,终于发现了口子下面的一块一块的金光闪闪的金子,只不过十个指头早被磨破了,一股股殷红的血不停地往下流。聪聪欣喜若狂。

明明突然良心发现,看着璀璨的金子摇了摇头,“老爸,咱们走吧,别人的血汗钱我不想要了。人穷志不穷!”

“傻孩子,用你的口袋用力装吧,这是贾医生罪有应得,他早年做错事,就该负责,只不过,要一个人用一辈子的时光来尝还犯下的错误,这个代价的确是太高了。”老残对小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可是,就一个人来说,像这样绝好的机会,一辈子才有一次,错过了,就永远没有了。”

聪聪见弟娃不想要,便脱下上衣,赤裸上身,然后用力挽住两只袖子,临时做成口袋,欢喜疯了。不停地装呀装,装得满头大汗。

老残大声喊道,“不要刨了,你看你的手,鲜血直流,再刨我们家的房子脚脚就要散架了。”聪聪见钱眼开,哪里听得见父亲的半点忠告。

聪聪趴在地上捧紧起金子,用厚厚的嘴唇亲了又亲手里的金子,喃喃地说:“金子,好多金子呀,我的金子,都是我的金子。”

老残:“口袋装满了金子,就连脑袋里也装满了金子,真是不可救药。”

聪聪听后十分不悦,仍旧我行我素。

明明看着摇摇欲坠的房子,背起奄奄一息的父亲,使劲地边走边喊“哥哥,快走吧,我们家的房子快要跨了。”

老残躺在明明背上,并没有忘记留在地上的,红绸子衣服和明明的那个大麻布口袋,用尽力气,帮忙往外拖,可没走几步,口袋被磨破了,装满的金子全部洒落一地。只留下彩虹的那身旧衣物牢牢的在他手中。

刚到门外明明,放下父亲,就听见房子里面的哥哥在狂笑不已。“我的金子,我的金子,好多金子,好多金子,我们终于有钱了,我们发财了,现在可以买房了,明天就可以结婚了,再也不会受穷了。明天起又可以在村里打长二了,还可以顺着大马路去城里血战到底。”

“快走吧,生命比金钱重要,钱没了可以再争,再不出来,等会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我一辈子才遇到这么多金子。”

突然明明觉得脚底开始剧烈晃动,象地震来了一样,整个人象站在筛子上摇摇晃晃的,自家的那间老式椽脚房子顷刻间垮了。漫天尘土过后后,早先还在憨笑的哥哥,此时笑声已经彻底消失,就连老爸那双疲惫的双眼也永远合上了。

明明在垮塌的房屋面前,嚎啕大哭,哭累了,竟然来到了天堂。

见到了从未谋面的妈妈,妈妈笑容满面。

父亲和大哥好像也是刚到,气喘吁吁。就连平时爱跟他笑的贾医生,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跟前,拿着口香糖。母亲穿上当年那身红绸子衣服,显得很年轻,父亲没有了唠叨,有些慈祥。哥哥依然哭丧着脸,整个脸像一个青涩的苦瓜,贾医生突然发怒道:“,聪聪明明的两兄弟,你来做啥子,想凑热闹吗?回去!”

母亲立即收起笑容,“回去吧,好好享受你的华美人生。”明明不肯。

“傻小子,天堂里哪有什么好玩的。回去好好生活,逢年过节多烧点纸钱,点三注香,让我们在天堂里也感到人间的温暖,天天高兴高兴。”

明明还是不肯。

于是父亲给他一记巴掌,母亲给他半个拳头,最狠的要算是他的哥哥,使尽全身力气,踢了他十一脚。

“明明,慢点,我跟说,我那诊所办公桌下面有个铁皮箱,里头装满了好多病人的社保卡,医保卡,还有我的那张信用卡,可以透支五千。还有,好多病人的社保卡也都可以取现钱,到时,别忘了都帮我一齐带来。”贾医生生怕明明走了,赶紧上前补充。

“傻瓜,天堂里还可以刷信用卡。做梦去吧,贾医生!”聪聪不屑一顾。

这样,明明终于又回到了人间,只不过没去破屋子找他的破口袋,也没有去隔壁的贾医生诊所里帮他寻找那只铁皮箱子。只是擦干眼泪,独自一人离开了北门那个村庄。沿着新修的那条大马路,向路的尽头慢慢走去,眼里既没有一滴眼泪,也没有一丝悲伤。

或许,在他受伤的心里,有的是希望。

只不过,此时的他应该比过去更加成熟,更加懂事了。

要不然,他的后半辈子,还指望谁家的闺女能够老老实实跟他牵手,相亲相爱地生活一辈子?

从此以后,北门的那个村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2010-12-21晚上10点于成都肥猪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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