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没落完的叶

你蹬着那双天蓝色的高跟鞋，拖着沉重的行李箱，气鼓鼓的冲出家门。记不清这是你第几次冲出家门了，而我只能象往常一样跟在你身后。

天空刚下过雨，湿漉漉的水泥路面上还有些积水，凋零一地的香樟叶在积水里飘浮，随风打着圈圈。

“真要走？”我问。

你头也不回，金黄的大大小小的波浪卷随着你有力的行走节奏而不停的抖动。

结婚这么多年，我始终不懂你，你的浪漫柔情，你的天马行空，你的歇斯底里，你的变动的节奏，木讷的我永远跟不上你的节拍。

今天，你说你再也不想和我过了，说我是上古的化石，说我是木头做的偶。我知道，你的病又犯了，可我却不知如何哄你。我只能像木偶一样紧跟着你。

一辆自行车从我们身旁闪过，骑车的是一位围着一条火红丝巾的年轻妈妈，车后坐着一位不到十岁的胖小孩。

“妈妈，这是什么树啊？”

“香樟树啊！”

“可它为什么在春天落叶呢？”孩子问。

“因为秋天没落完啊！”年轻的妈妈回转头朝她的孩子嫣然一笑，也朝我们嫣然一笑。

你停住了脚步，我也停住了脚步，我知道这诗一般的语言又触动了你的心弦。

你回转头，耸了耸肩，漂亮的瓜子脸上露着狡黠的笑。我害怕你这样的笑，笑得我不知所措。

“我们为什么吵架？”你问。

“因为……”我嗫嚅着，我想说，因为我们的思想不一样，因为我们的观念不一样，因为我们的追求不一样，又或者，我们是夫妻，在一起就会吵架。又或者，其实这都只是一场妄想。可你的笑，让我发悚。远处的红丝巾还在忽闪，我忙说，“因为，因为我们秋天还没吵完。”

你“扑哧”一笑，酒靥、酒靥、好看的酒靥、让我着迷的酒靥随香樟树新生的绿叶怒放。

“那吵完了呢？”你调皮的追问。

“吵完了，吵完了，就回家呀！”我不自然的笑着。

“好，木头，我们回家。”你把行李箱往我手上一扔，挽着我的臂膀，喃喃的说，“木头，你没落完的叶什么时候能落完啊！”

我的眼泪在眼里打转，我想说，我的叶早就落完了。

……

家里的饭菜还没有凉，你大口大口的嚼着。

演了这么一场戏，我知道你累了。

我问你后不后悔与我在一起，你使劲的摇头，说：“你就是我没落完的叶，是我生命里特有的历程。”

我噙着泪，用力抱住你，我多想说：对不起，宝贝，我真的好了，不再需要你重复上演分手与回归了。可是，你明亮的双眸告诉我，我们可以一起妄想，但如果我好了，你成了我的负累，你就会离开我。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那么那么的不想失去你，我怎能打破这爱的界碑呢？我只能抱住你，说我爱你，说我一刻也不能没有你。这一切不仅仅是你爱的妄想，更是我心的深切告白。我要用我的心，我的爱来换这场妄想的胜利。

宝贝，我知道，我们一定可以抖落掉这秋天没落完的叶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