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被风吹过
天气晴好,一洗的幽蓝,恰似被过滤的心情,满满的一盘洁净。偶有一两朵碎云袭来,风一掀,纷纷落荒,溜溜的。
当然也少不了风筝的点缀,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风筝都在以比拼的形式罗列开来,在蓝天下灵动地飘舞着。颜色也不会落伍,在线的一端,风筝奋力地向天空渲染,沸沸扬扬地招摇着色彩的明暗,生怕眼睛忽视了某种飘舞的鲜活。
我穿梭在阳光的柔和里,偶尔跑过去帮儿子拽拽手中的风筝线,感觉一下风的力量,同时也把我的快乐通过细线传递到空气中去。
思绪也不会闲着,它会顺着风筝乱跑,远远的,向着家的方向。过去的记忆犹如一盘时光雕刻的光碟,摁一下回想的键码,清晰的画面便在微风的吹拂里扑面而来,温馨中夹带着故乡的痕迹。
一样的春日,蓝色的背景下仅有的两只风筝活跃着贫瘠的天空,于是童真的快乐也便被风充斥着,鼓鼓的仿佛要冲破芽孢的花朵。我的心情也在随着阳光拔暖,悠悠的像要飞翔的样子。只是风筝是别人的,我只能仰望或者俯视,羡慕的眼神瞪了又瞪,怯怯地摸一下风筝的细线,却被不友好的巴掌挡了回来。于是我的失落如那收起的风筝,蔫蔫的找不到了骄傲的资本。只是我的心仍就被那风筝诱惑着,渴望也便在小伙伴的不屑里变得更加猛烈了。
母亲下坡回家,饭还没来得及做,我就急不可耐地扯着她的衣角嚷着要风筝。母亲摇头,仿佛那是一件极大的奢侈品,贫困的家庭根本承受不起那样的负担。几次要求没有结果,我的欲望也便在母亲的苦笑里变得急躁而脆弱。我泄气了,目光只好在别人的牵引里继续做仰望的满足。只是我的埋怨也来了,或许我只是个女孩儿,母亲对我融入的爱太少,根本连一个风筝都讨不来,要是换了哥哥和弟弟,他们就另眼相待了吧,我这么思量着。可哥哥弟弟的兴趣好像不在这儿,他们拥有风筝的欲望比我低的多,竟然闭口不提。我的委屈也在我的假想中膨胀,想着想着,鼻子里竟然有酸酸的东西袭了过来。
有好几个夜晚,我躺在昏暗的灯光下恍惚,父亲和母亲的身影也在灯光下晃动。父亲拿来一根竹竿,用镰刀在竹竿上劈着砍着,然后又哧哧地削着,像是在造什么秘密武器。母亲也搬出了冬天用的纺车,又把那团捆好的麻线拖出来,那是纳鞋底用的。母亲摇着纺车,夜晚的沉寂也便在那片嗡嗡声中打破了。再后来父亲把那些削好的比筷子还细的竹条测量着,修剪着,然后再用绳子捆扎着,这样一个用竹条撑起的五角星框架做好了。母亲又把初次纺好的麻线拴在北屋的门框上,然后一直拉到院子的南墙角,母亲又把线放在掌心搓来搓去,两股合一股,这样麻线更加粗壮结实了。母亲还把搭在蚊帐边缘的一段红绸缎剪下来,在那五角星上比划着,好像是在为五角星做衣裳。
在一个晴朗的黎明,当我刚刚睁开惺忪的眼睛,母亲就把一个大红色的五角星风筝送到我的脸前晃着。母亲笑吟吟地:爹妈自己做的,不好怎么好看,试试看行不行。那一刻,我的心被一阵狂喜拥挤着,满满的,竟然有点塞不下。
红红的五角星风筝在天空飞舞着,我的得意也便在小伙伴的羡慕里变得骄傲起来。那是我童年仅有的一个风筝,它高高地在风中飘扬着,愉悦了我无数个童真的日子。
在时光的流失中我终于明白,爱就像那风筝,一旦被风吹过,便均匀地沾满了天空的味道。父母之于我们兄妹的爱是一样的,它不会薄了这个厚了那个。父母之于我的爱,也是被风吹过的,均匀而柔和地沾满了父母的温情,它像一股甘泉滋润着我生命的每一寸肌肤。在岁月的年轮里,那爱紧紧地相随着,抖也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