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闪电

春天的雨水迟疑在空中，让远空蒙上层层浓云。我沿着那条单调的路线来来回回：从夏天到冬天再到春天，道路两旁或者远处山上的树上挂着一样的树叶；更不用说那些承载着树的破碎的山。

在这样的季节，我怀恋遥远的乡村：怀恋杨柳纷飞，细雨悠长；怀恋屋檐落水，涟漪荡漾；怀恋雨后晴空，白云飘荡。只是到今天，我才能体会那样的场景；我才知道当时好奇的看着细芽穿透枯黄的枝条其实带着今天的感动；我才知道当时莫名地看着渐散的波纹其实带着今天的惆怅；我才知道当时兴奋的看着路面的阳光其实带着今天的期盼。

许多年后，我已经不再属于我熟悉的地方。寻找或者追寻让我选择离开，然后把我放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去回忆我的乡村生活。无论北方的灰度还是南方浓郁，都躲不开色彩的单调。在城市的灯光里，我甚至分不清早晨或者傍晚。我只能一次又一次的背诵帕斯的诗句：溪水静静的流动，/前进，后退，转弯，/但最后总是到达……然后，我在想象的空间描绘乡村画面：盛夏的晚霞在天边渐渐褪去亮丽的红色，从绿黄相间的稻田返回的乡民大声的互相问询，门口不久逐渐亮起昏黄的灯光，紧接着黑黑的炊烟四起，天边也变成了深蓝……虽然我知道，许多许多的回忆更像无知的逃避，我却不知道是乡村还是城市能够承载更多梦想。

更多的时候，我只是在黑暗里默默回忆那些坚韧的名字。我听到的建议或者意见还是那些建议或者意见，即便我走过许多弯路。我觉得到眼前的东西要么蒙上过去的色彩，要么和着将要发生的音调，现实却模糊在过去的回味与未来的期盼中。我看着房子里四周的墙壁，白得让人乏味。略一回头，这才发现阳光穿过窗户，静悄悄的落在水泥地面上。我沿着阳光照射的方向看去，我看到的是静静的墙壁，棱角分明。我意识到自己被什么打动了。

当我的心平静下来，我才发现那些树叶已经生动起来，尤其是一场迟来的雨后，仿佛细雨淡化了郁积的色素，让树叶的绿变得通透而明亮；而当我用心去看时，不仅仅是那些叶片，就连那些破碎的山的断面都变得生动了，层层斑驳的印迹在雨后也连贯起来，如同汹涌的波浪扑面而来；还有那些散布在四周的小草或者石头……

似乎没有必要过多的去幻想那些绚丽的色彩，过多的绚丽就是另一种单调；而简单的单调里却有着许多绚丽。我想起了帕斯的《朦胧中所见的生活》：

在森林的黑夜里，翻飞的鸟儿就是闪电；

在大海的黑夜里，穿梭的游鱼就是闪电；

在人体的黑夜里，嶙嶙白骨就是闪电；

世界，你一片昏暗，而生活本身就是闪电。

也许生活就是如此单调，而你就是闪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