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香满山川
车在飞驰,满眼满眼的绿没有一丝断痕,我仿佛乘坐潜水艇,潜入绿水深处,激起无尽的碧浪,荡动着诗意的水潮。菊姐站在潮头之后,一声声,一遍遍,呼唤着我的到来。
进入舒兰境内,我一抬眼,便看到路边金黄的花,一簇簇,一片片,默然静立。绵延伸展的翠绿群山背景,更显金黄花的耀眼夺目。我被她纯净高贵的底色所陶醉,被她淡定平和的心态所折服。那是怎样的一种花啊?像极向日葵的脸盘,又不及向日葵的高壮。有季秋之菊的花黄,又无菊英的纤细柔弱。坐在行驶的车中,我无法仔细辨认她似曾相识却又极为陌生的容颜,唤她一声正名,只能专注地看她一闪一闪晃过我的车窗,留下一抹难以淡忘的花黄。
部长说,那叫太阳花,跟向日葵花很像。但只能观赏,不能食用,是舒兰特有的一种野花。你走进舒兰的大山,到处都能看到这样的野花,是生命力极强的一种野花。不过,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高粱菊。
高粱菊?姐姐的网名不是叫淡如菊吗?难怪菊姐给自己起这样的名字。这是一个多么富有地域特色的名字啊。我懂了,如今的菊姐,已经不是一个个体人的存在,她是舒兰市的代表形象,是舒兰文化的一种象征,是舒兰人朴实大方热情的精神写照。
一
见过菊姐的照片,印象很深刻。但是,在舒兰看到菊姐的那一刻,我依然很惊叹。车子停下后,我似乎听到高秀敏的声音。是多次看小品留在记忆中的声音,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模仿逼真的声音。车窗外站着三个女人。一袭黑衣的女人肯定是菊姐。上身穿一件黑色套头短袖,下身着一条黑色云纱长裤。看起来格外高挑,和我在照片上看到的菊姐简直判若两人。我曾不止一次地想过菊姐的胖,肯定比歌唱家韩红有过之无不及。我曾想,她一伸手,一定能将我举起来。可是,眼前的菊姐与我的想象反差太大。我跳下来,抱住菊姐。她的身板与我一般宽,只有肚子高高软软的,有温热的感觉。
回到菊姐家,她换上睡衣,我才看到她圆滚滚的身体。菊姐个子高,体重也不轻。她很会穿衣服,得体的服装遮掩了她的胖。行走大街,她举止优雅,富态沉稳,办事利落,绝无胖女人的臃肿与懒散。
每天早上,菊姐收拾完屋子,就开始试穿衣服。特殊的身份让菊姐不能随随便便挂一件衣服去上班,特殊的身形也让菊姐不能随随便便地买衣服。她的穿着既要得体也要美观。周一,菊姐起初穿一件白色休闲衣,黑色七分裤,在镜子前转来转去。看了几分钟,似乎不是很满意,又进屋重新换了一件白色的,韩版收腰的衬衣。一条黑色带子,松松地搭在腰间,显出些微腰身。这件衬衣比那件休闲衫收身。菊姐原地转一圈,比较满意。于是,背起包哼哼唱唱地出了家门。
下班后,菊姐带我们去看荷花。她换上一件草绿色的棉质T恤,戴一顶深棕色的软沿帽。走在荷塘边,菊姐衣服的颜色与荷叶相得益彰。菊姐站在荷叶旁,服装绿与植物绿亲密接触。人花相映,是一幅天然浑成的风景。荷塘之侧,有一面大坡。菊姐说,到了冬天,那里是天然的滑冰场。现在,长满绿油油的青草。说着,菊姐躺上去,草绿的T恤融入草坪的绿色之中。菊姐很惬意,舒展浑圆的双臂,对着明净的天空喃喃自语。我按下快门,定格了这个唯美的瞬间。
周末,菊姐带我们去商场。服装师很势利很经济,他们只盯着窈窕女子的腰包。商铺挂满修长身体的服饰。菊姐不介意,因为她也有过魔鬼般的身材,也穿过令人艳羡的时装。现在的菊姐,要穿休闲衣服,要穿大号衣服。她知道哪里有她喜欢的服装。转到一家服装店,很多衣服菊姐都能穿。售货员胖胖的,个子矮矮的,没有菊姐洒脱,但她知道菊姐需要哪种服装。她一件一件取,菊姐一件一件试。每件衣服都很有特点。豹纹的,运动的,休闲的,收腰的,等等。菊姐不厌其烦地穿上脱下,再穿上再脱下。最终选了一件豹纹无袖休闲衣。这件衣服,遮住了菊姐的胖,既飘逸又富雅。我很佩服菊姐的耐心。一个风风火火的女人,能出一本情感细腻的文集,没有十分的耐心和细心,是绝然干不出这般好成绩的。试穿衣服的生活细节,让我读出菊姐特有的性格魅力。
舒兰的水土养育了菊姐。菊姐就是黑土地里长出的一株高粱菊,随性,健旺,充满生命的激情与活力。不管年轮给她披上怎样的外衣,刻上怎样的沧桑,菊姐依旧稳健地行走。一个脚窝就是一个美丽的童话,一串足迹就是一曲灵动的音符,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就是菊姐打造人生奇迹的凭证……
二
饭桌上,菊姐问我住哪里,宾馆还是她家里。还没等我回答,姐夫就发话了,说住自己家,大老远来了,怎么能住宾馆呢?看着姐夫诚恳的眼神,我点了点头。
其实,我挺犹豫的。我和菊姐毕竟只是文友,从没见过面。文字可以帮助你认识一个人,但并不能了解一个人的全部。况且菊姐家有老母亲,还有刚休假回家的儿子。我不知道菊姐的房子到底有多大,能否住下我们母女俩人。再说,一个小家庭忽然住进两个陌生人,而且是来自大西北的,生活习惯肯定有很大的差异,彼此能适应吗?
走进菊姐家,我便傻眼了。菊姐住的是两居室。伯母住一间房,另一间菊姐住。我对菊姐说,不行,我们还是住宾馆吧。菊姐没同意,说她和姐夫经常睡沙发,晚上看电视方便。
那一夜,我整宿没合眼。客厅传来的鼾睡声翻转声让我心生愧疚。菊姐睡得安稳吗?姐夫睡得舒坦吗?刚下过雨,舒兰的夜晚格外凉爽,我和女儿盖着被子,菊姐和姐夫却盖着薄薄的毯子,他们不冷吗?明天还是去宾馆住吧。想好后,迷迷糊糊睡着了。
舒兰的夜晚来得早,天亮得也早。似乎有说话的声音,我睁开眼,一看,时间才五点,天都大亮了。我打开房门,看见菊姐推着拖把,刷洗地面。姐夫坐在沙发上抽烟。两个人时不时地说话,地道的东北口音。我仿佛置身赵本山的小品中,听小沈阳幽默地客串。客厅南面,有一小块菜园,黄瓜茄子辣子都挂了果子。香菜开出繁密的白花,生菜绿汪汪的,两行小葱长得格外精神。通往菜园的小门开着,清凉纯净的空气透过珠帘鱼贯而入,房间里溢满田园的花草香。栀子花的香味让我迷醉。石榴盆景精致可人。我忽然心生一种依恋。舍不得离开这个家,舍不得离开和蔼可亲的伯母。
伯母身体不好,走路一瘸一拐。腰背已经变形,身子骨很瘦弱。言谈之间不时流露出对过世伯父的思念。我能想象出他们昔日的恩爱之情有多深。可是,人无法左右自己生命的长度,更无法左右心爱之人的生命。他们不知哪一天会远离我们而去,所以,一定要珍惜自己拥有的亲人,给他们最大的幸福。菊姐做到了。菊姐姊妹八个,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两个妹妹。菊姐没有把赡养老人的重担推给任何人。买到新房子,把二老接到身边,和姐夫一起,无怨无悔地照顾老人。即使姊妹们不拿一分钱,不来看一次,菊姐也不会怪罪他们。菊姐说,只要自己于心无愧就行。行孝不是逼出来的,那是发自内心的善念。积累善行,会惠顾后人。菊姐这样做了,相信她的子孙后代一定会将这种善行发扬光大,惠及更多的人。
菊姐的儿子回来了。我吞吐几次,才给菊姐开口谈住宾馆的事。菊姐没同意,说他们睡沙发挺好的。隔壁的朋友让儿子住她家。儿子不去,住到菊姐办公室。我们便安心在菊姐家住下来。每天晚上,菊姐和姐夫看着电视入睡,我和女儿躺在大床上安然入眠。仿佛这张床就是自己家的。三天下来,我习惯了菊姐家的味道。硬硬的床板,干爽的棉被,治好了我的腰椎颈椎和风湿病。浓浓的家的氛围,消散了我和女儿对千里之外的家的思念。
菊姐的勤劳让我汗颜。每天早上,我一起床,就菊姐就在拖地,抹桌子。每天晚上,我们躺到床上,便听到拖把刷地的声音。吃过饭,菊姐会拖地。吃饭前,菊姐还会拖地。淡绿色的地面亮得能晃出人影。一次,家里来客人,菊姐拖洗完地面。拖把到不了的死角,她就用抹布擦洗。我们一不留意,她钻到茶几底下。只有两个半截腿在外面。问她干什么。她说茶几下面有尘垢。我很难想象胖胖的菊姐钻到茶几底下的滋味。她却干得挺高兴。不时大声地唱几句东北小调,惹得满屋的人哈哈地笑。
刚到菊姐家的第一天,她要去上班,走时递给我一把钥匙,交代我开门的方法。我拿着钥匙,感慨万端。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缺少信任。即使邻居,也不会把自家的钥匙随随便便托付,更何况网络上认识的博友。被欺骗的人还少吗?轻信一个人带来的灾难还不够悲惨吗?菊姐何以如此相信我?返回陕西前的那天深夜,伯母去了妹妹家,儿子忽然肚子疼。菊姐和姐夫带他们去医院。临出门,还叮咛我们早点休息。他们走后,偌大的房子里,空落落的。我关了客厅的灯,躺在床上,怎么也无法入睡。如果我是一个贪心的人,可以趁机在菊姐家翻箱倒柜,盗走她所有值钱的物什。菊姐怎么就这么轻信外人呢?
好在儿子没事,只是肠痉挛。打点针吃点药就好了。后来对菊姐说起我当时的心理。她说,这有什么,我们这里人都很相信人的。家里经常有朋友来,不管主人在不在,客人都可以呆在家里的。更何况你是我的好妹妹,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文字已经透露了你的人品。以人心换人心,这人间不就没有裂痕了吗?
我忽然想到路边的高粱菊。在舒兰一周,每天都能看到这样的菊花。不管是大路还是小道,不管是山坎还是塘边,高粱菊大大咧咧地开放着,静静地等待着,把最坦荡的金黄呈现给观赏的人,这难道不是菊姐为人处世的原则吗?
三
“吃吧,这都是我们东北的特色菜!”菊姐招呼我说。看着满桌特大盘子的菜肴,我真不知先把筷子伸向哪一盘。
没有一道菜我能叫出名字。超大的菜盘让我惊异。每一盘菜都相当我们那里饭馆菜量的两倍。主料有土豆,大豆,粉条,南瓜,鸡蛋,肉等。饭桌上的气氛很热烈。觥筹交错的声音,咀嚼菜肴的声音,诚挚迎客的声音,幽默调侃的声音,开怀畅笑的声音,汇成一股声音的洪流,涌动着说不尽的诗意。菊姐自始至终都笑着,不时给我和女儿夹一块排骨,递一块土豆,送一条黄瓜。我感觉嘴巴不够用了,牙齿不够锋利了,眼睛不听使唤了。美味佳肴摆在我面前,是我从未品尝过的东北特色菜。味道好极了,我喜欢吃,大口大口地吃。我的吃相肯定极不雅观,但我抵制不住香味的诱惑。菊姐却很少吃。多数时候,她端着酒杯,给朋友们敬酒或劝酒。喝下一杯白酒,菊姐拿起一根生黄瓜,蘸点酱,放进嘴里嚼。脆亮脆亮的声音,散发出纯正的黄瓜味。那不是关中细长的绿黄瓜,它精短光滑,皮色泛白。我也照菊姐的样儿,拿起一根,咬一口,满嘴原生态的清香味,吞咽之后,舌尖还会残留一丝隐隐约约的甜味。
菊姐说,东北的土豆很好吃。那天,姐夫做了一道芹菜炒土豆丝,味道真不错。没想到,土豆还能炒芹菜。菊姐还说,在东北,土豆的做法很多。可以切成丝,剁成块,削成片。可以炒酸菜丝,炒茄子丝。可以炖排骨,炖小鸡,炖蘑菇,炖大豆。可以直接蒸熟了蘸酱吃。不论哪种吃法,都不会放醋。这一点,跟关中有很大不同。我只会炒酸辣土豆丝,酸辣土豆片。最多做一道土豆炖牛肉。关中人爱吃面。面条很简单,有菜没菜都能吃,只要有油盐酱醋就行。饭菜的单调一如关中人性格的单薄,横来竖去,永远学不会岔路口拐弯,故而很难有丰富多彩的人生历练。
东北特殊的气候条件让东北人学会了做酸菜,吃酸菜。酸菜即是作料,也可以当主菜。一天清早,我刚起床,便看到菊姐和姐夫在客厅包饺子。早餐也吃饺子?我好生奇怪。坐在菊姐旁边,和她一起包。她包的饺子馅多,饱满,光滑,速度很快。我很少包饺子。包得慢,还不好看。菊姐说,那是你包的,要是别人,你姐夫一准给歇菜。是啊,姐夫包的饺子更好看,还没吃,嘴里都泛出口水。我从来不吃大肉饺子,那天早餐,我吃了一大盘。菊姐吃得少。看到我喜欢吃,刷洗盘子时,哼唱起我最喜欢听的《高原蓝》。
菊姐喜欢吃生葱、葱头、绿绿的线辣椒,喜欢吃生菜、香菜、鲜嫩的黄瓜。她一只手拿辣椒蘸酱往嘴里放,另一只手便去抽纸巾。鼻头上辣出了汗珠子,嘴巴吸溜吸溜的,还不忘记往嘴里送葱头。汗液里一定会有辣椒的味道吧。她撩起睡衣的裙摆,呼啦啦地扇风。房间里也弥散出丝丝青椒的辣味。
在东北,我见到更多的是原生态的吃法。菊姐买回排骨,在清水里洗洗,放进高压锅,出锅后装大盘,摆上餐桌。端来一盆土豆,洗洗表皮的泥土,稍大一点切成两半,上屉蒸熟,就是一道菜。玉米棒剥掉叶子,和土豆一起清蒸,端上来也是一道菜。这些菜不添加任何作料,你能吃出它们原初的香味,是地道的东北味。
菊姐会吃,她吃出了人生百味。现在的菊姐,不再像过去那样大口大口的吞食,她学会了细嚼慢咽。更多时候,菊姐在品酒,在透明的液体里品读人生的滋味。这纯良佳酿,经过了多少道工序,经过了多少代人的验证,的确有不醉不归的隐士风范。菊与酒在魏晋时便密不可分。已过不惑之年的菊姐,该静下心来慢慢品尝,品尝舒兰,品尝东北,品尝大中华的人文山水。
四
周末,菊姐开着车带我们去榆树沟漂流。榆树沟是姐夫从小生活的地方,有着浓郁的乡土情结。菊姐在那里教过书。车子驶入榆树沟的山路,菊姐手把方向盘,高声唱起来。儿子在她身旁不停说,稳住,稳住。姐夫坐在后面一排,为她捏着一把汗,反复提醒她谨慎驾驶。我坐在后排,心里很镇定。五六天的相处让我对菊姐极为放心。她细腻聪慧,有着过人的胆识和超常的敏锐。虽然第一次开车走山路,但我相信她一定能开稳当。舒兰的山路没有秦岭陡峭,没有秦岭盘旋,浓密的林荫道很少见到车辆来往。菊姐听着音乐,哼着歌谣,目视前方,还不时讲个笑话,逗得女儿哈哈大笑。
说句实话,起初坐菊姐的车,我挺害怕。她买回车只有四个月时间,学习驾驶的时间合计也就一天。师傅一放手,菊姐就斗胆开上了路。我去时,玛瑙红的尼桑车给蹭掉一点漆,右屁股处与别的车亲密接触过,染上一绺银灰,格外扎眼。菊姐说她很心疼,心疼了好几天。不过,那不是她开车造成的,是一个老司机不小心蹭到了别的车。
有一天,菊姐说去派出所看看身份证办好没有。那天雨很大,菊姐开车进了派出所。结果,身份证还是没办好。菊姐心里来气,倒车时蹭到一辆黑色轿车。菊姐下车看人家的车没有伤痕,自己的车却蹭掉一绺漆。没在意,上车就走。刚出派出所大门,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吼。菊姐下来,和那人理论了几句。也没多大事。据说那车是所长的,怪菊姐不打声招呼。菊姐说,就是天王老子的,车又没事,打什么招呼。不过,一上路,菊姐就开始自我反思,说不应该生气的,开车更不敢生气。凡事一定要有平和的心态,否则会出乱子。后来几天,菊姐开车再也不和人计较,开得很平稳。
去过菊姐的老家,距离榆树沟好远。两地一南一北,相聚遥遥。榆树沟是山区,菊姐家在平地。如此遥远,两人怎么认识的。菊姐还在专心开车,开得很专业,开得很愉悦。我盯着菊姐的背影,脑海中却不停地回思这个问题。我想问,又不敢问。那时,他们见一面该是多么不易。菊姐来一趟姐夫这里,沿途要经历怎样的等待与颠簸。姐夫说,现在的山路好多了,都是柏油路。那时候,全是泥土路,一下雨,这山路就没法行走。客车走一趟,蜗行好长时间。如果是冬天,路面冰滑,客车行走更艰难。稍不留意,连人带车翻进沟里。姐夫和姐命大,有神人庇佑,相亲相爱活到今天。你看,这不,还坐上了你姐开的小轿车?说完,姐夫呵呵地笑起来。菊姐在前面听到,戏谑地骂一句,谁和你相亲相爱啊?还不是你那一大摞情书惹的祸。说完,又高声地唱起“哥哥你走西口,妹妹我实难留……”
在菊姐的老单位,他们都称菊姐为“三姐”。我不明白。菊姐明明排行老五,为何不叫五姐,却叫三姐?姐夫说,你姐在他们家女孩子中排行老三,所以大家都叫她三姐。“三姐”多好听,平音之后带出“姐”字,如同平静的水面忽起莲花般的喷泉,有音韵流转之美。“五姐”叫起来多拗口啊,两个三声字,曲里拐弯的,弄不好会咬碎舌根。姐夫还没说完,菊姐便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继而又伸出大拇指在姐夫面前晃。那是夸姐夫呢。
菊姐说,她出生时,因为家中孩子多,父母根本没精力管她。她留着一头短发,一直留,留了四十多年。母亲没时间给她梳理长发。剪短的头发让母亲省去很多事。哥哥姐姐到外地读书,她留在母亲身边,既要帮着插秧收稻,又要帮着洗衣做饭。男人女人的活她都要干,也都能干。她从小就被父母当男孩子养。后来,她当了民办教师,转了公办教师,又考取了公务员,走上了领导岗位。这一路走来,菊姐付出了比任何人都巨大的代价。她流泪过,她气馁过,她沮丧过,但最终还是坚定地站起来,微笑着跨越生活路上的沟沟坎坎,用自信和勇气打拼辉煌的明天。
菊姐,像这山道上盘旋飞驰的尼桑车,不管绕过几座山,几条河,它依旧向前行驶。高大的白桦树闪过去了,笔直的东北松闪过去了,还没红透的枫树闪过去了。不知道名字的白色小花一片又一片,不时有山鸟扑愣愣飞过。菊姐的儿子钻出天窗,用相机拍摄一条条绿荫长廊,一棵棵大树,一株株野花。山林深处,飞出韩红雄浑的天路牧歌……
一路征尘一路歌,这就是我们的菊姐。开着玛瑙红的汽车,唱着深情的草原牧歌,广交天下赤诚的朋友。你一走进舒兰,便能看见她。每一个舒兰人的脸上,你都能读到菊姐灿烂的笑容;每一条街道上,你都能听到菊姐圆润的歌声;每一条山川上,你都能嗅到菊姐芳醇的药香味……
6696字
2010.7.20.16.40
2011.11.18.21.57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