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户县师范学校生活的回忆（三）
刚开学不久，大家还都处于一个心灵封闭时期，尽管每个人的内心深处，始终还沉浸于跳出龙门的喜悦和兴奋之中，但是由于来自两个不同县域，各自生活习惯跟语言习惯大不相同。
随着时间的流失，渐渐的大家互相熟悉起来。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大家的相识相知总是意气相投，性格相近为前提的。特别是一群生龙活虎的青年男女。
慢慢地，大家发现，我们的班主任姓周老师，脾气暴躁，并且喜欢讽刺挖苦学生。他给我们教授的是中国古代文学课，讲起话来似乎故意慢条斯理，也许他是想掩饰自己有时候太粗鲁，留给大家不好的印象，好用这样的口吻中心给大家留个温文尔雅的好形象吧！然而他的确学识很渊博，口才很流利，所以尽管脾气不好，也能叫我们这些青年学子不得不从内心里对他产生敬佩之情。
听人说，他原来在户县五竹中学教书，由于知识渊博，很有学问，被调进了教师进修学校任教。周老师皮肤黧黑，长方形脸型，眼睛不大，但很锐利，一旦发现有谁上课小声说话或者做小动作，他立刻用他那尖锐的小眼睛盯着你，叫你感到立刻有一束刺眼的光芒照射过来，你立刻赶到心虚，如果你故意显示出不屑一顾的神色，那你就糟了，他立刻会用尖刻的语言来讽刺你，叫你感到无地自容。
不过，他讽刺你的语言不是直接的，而是巧妙的穿插一个小故事或者一个寓言，大家听了立刻会感到他是在批评谁。尽管大家都觉得周老师这样做有点不尽人情，可是暗地里都佩服他言语的机智和力量。
我记得，当时班级有一个从进修班转来的女生，名叫杨双燕，中等个子，大眼睛，高鼻梁，鸭蛋脸形，牙齿整齐洁白，是我们班上的一枝花，只是由于皮肤稍有点黑，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俊俏和魅力，大家给她起了个外号叫“黑牡丹”。她从小长在县城，身上有一种桀骜不逊的气质，上课时不专心听讲，被周老师发现了，老师很快即兴讲了一个故事，大致意思思是说：花园里有很多话，唯独玫瑰花显得很骄傲，因为她除了又跟其它花儿一样美丽的外表以外，还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那就是桀骜不逊。
大家都知道说的是她，特别是对她有嫉妒心的女生，心里顿感舒服；可是男生们很不以为然，都觉得老师没有怜香惜玉的胸怀，当时最反感的要数唐华，这是后来我们大家发现的。
周老师除了课讲的好外，还写得一手漂亮的粉笔字。而且古体诗歌也不错，动不动就即兴吟一首七绝或者五律，大家极为佩服，对他的印象自然会慢慢改变了，再也不是当初的看法。老师要求我们六个人组成一个兴趣小组，自办手写小报。可是问题就处在小报内容上。
我跟张歌平李广生等几个人合办小报，起名叫《浪花》；唐华跟杨双燕等几个人合办小报，起名叫《小溪》。大家积极性很高，很快教室后面贴满了内容各异的小报，不愧是语文班的学生，小报办的很不错，各种风格的文章都有，诗歌、散文、议论文、杂文，令人目不暇接。
我记得《小溪》报上，唐华写了一首诗歌，名叫《致玫瑰花》，诗歌很有意境，诗句优美，热情洋溢，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是在赞扬心中的恋人。杨双燕竟然也写了一首《带刺的玫瑰》，大家能感觉得到，诗歌的字里行间分明隐喻着对老师的不满情绪，大家都感到奇怪，还以为她是在委婉拒绝唐华的追求。
有一日晚上，大家正在上自习，周老师背着手，黑着脸，慢悠悠的从外面进来了，大家顿时不出声了，老师没有跟大家讲话，背着手，专注的看着教室后面的手抄小报的内容。忽然他大声念了起来：带刺的玫瑰——哼哼！好一个带刺的玫瑰呀！
说完这话，周老师转过脸，用他那让人感到光芒四射的小眼睛，盯着杨双燕看了好大一会，大家都替杨双燕暗中捏一把汗，可是杨双燕竟然很能沉住气，像没事一般，冷静而勇敢迎着周老师凌厉的目光，一点也不惊慌，最后还是老师最先收回了目光，令色有些发青，转过身独自走了出去。
大家暗暗目送老师离开的身影，几乎都在下面小声嘀咕这事情，估计这件事情一定不会就这样结束的，事实证明，大家的猜测没有错，后来周老师真的很恼火，几次把杨双燕叫去谈话，至于谈什么话，无从可知，但是看样子杨双燕并没有收敛，而且是更加进一步跟唐华走近了。
后来我们知道，老师是非常反感学生谈恋爱的。因为他已经用火眼金睛看到了“黑牡丹”跟唐华暗中在谈恋爱，所以设法予以阻止。
说实话，当时我们虽然都是中师学生，可是大家毕竟都是来自农村，深受封建世俗的影响，男女学生之间很少交往，就是有人真的看上了那个异性，也许只能是在暗中相思单恋，很少有人想他们两个如此大胆，如此公开这样来往的。
其实处于青春期的男女内心深处，都渴望跟异性交往，但是互相毕竟是个小县城，而且距离农村很近，并且大家都来自于农村，心灵深处自觉不自觉的都被封建因袭长期禁锢，所以都尽量压抑自己的情感，极力掩饰外漏的感情，顶多就是写一些朦胧诗个，寄托自己的感情和内心强烈的感受。
我那时正专心于文学，跟本无心去想这些事情，现在想来觉得很可笑，用今天流行的话来说，我当时的情商太低了。不过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们才刚刚从思想被禁锢了很久的宗教地狱解放出来，而且能考上学校，谁不是经过了“头悬梁锥刺骨”的折磨？十年寒窗的辛苦啊！学校既然不允许谈恋爱，就不要再去贸然干危险的事情，弄不好，被学校开除了，到头来，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多可悲啊！
后来的事实证明了，唐华跟杨双燕真的在谈恋爱，而且他们在毕业后，双双牵手，步入婚姻的红地毯，如今女儿都成了大姑娘，我没有见过她们的女儿，不过倒是听双燕跟唐华谈起过，说女儿很漂亮，很聪明，我想：那倒也是，妈妈是大美人，父亲是风流才子，遗传基因能不优秀吗？
其实那时候，我们的写作老师也正在谈恋爱。教授写作的老师姓韩，名叫韩兆彬，是兴平人。我喜欢写作，韩老师很器重我，经常叫我到他房子去玩。韩老师的对象是户县姑娘，当时正在进修班读书，由于我经常去韩老师房子，她跟我渐渐也熟悉了，动不动就叫我把韩老师的脏衣服拿下来，她给洗一洗，等晾干了，遇见我，就会叫我把韩老师已经洗好晾干的衣服给拿去。
在我们眼里看来，韩老师的对象非常漂亮，皮肤白皙，个头中等偏上，身材苗条而丰满，说话文静，一张口露出洁白而整齐的牙齿，使人顿感眼前一亮，是个很好的姑娘。可是多年之后，我们这些学生有机会聚在一起，相约到韩老师家去看看，然而韩老师的妻子竟然是另外一个陌生的女性，尽管人也长得不错，我们还是觉得有点惋惜，不过不知道是为老师惋惜还是为那位当年的进修班姑娘呢？谁也说不清，但是李广生、还有韩愈、寇勇勋、还有高原等人，都很激动，竟然很自然的恭贺老师新婚燕尔之喜，我内心很难接受这个现实，可是不便说啥，只是推说不会喝酒，张歌平真不会喝酒。大家彼此亲热聊一阵之后，去了户县有名的酒楼去唱歌娱乐。
当年教过我们的老师都混得很不错。美术教师周群亚当了公社书记，音乐老师李永光也高升到县委去了，韩老师当了户县招商局局长，郭云老师据说也进了户县县委……只有我们的班主任周老师不知是啥情况，没有人过问此事，我很想知道，但是看大家兴致很高，不愿意给大家增添不愉快因素，我就不再过问了。
这是毕业多年以后，我跟歌平春节其间一起到李广生家去之后，下午李广生带领我们一起到户县去拜访韩老师，那次人不太多，加上西安来的几个人，周至户县学生大约十来个吧！（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