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与子

今天星期五，往常那样，整个下午都没有课，四点到麦当劳做兼职。

在大堂的工作，大概六点左右，我注意到一个小男孩，他在装着不经意的样子吃客人剩下的薯条，也许多是顾忌我，或马上把它收拾掉了。我装看不见，直到他都吃完才处理，我想只是小孩贪玩而已，后来来找他玩的，大概是他同学，有点胖，一起聊聊天，然后很熟络地拿去了柜台面上的咖啡配奶和砂糖，不久后，他和他的同学就背着书包出去了，我还开玩笑说，他那个装着饭盒的环保袋像垃圾袋，因为我的确觉得有点脏了，还有他的校服。他同学听了我的话笑话他，他也跟着笑，他们走了，我想捣蛋鬼终于走了，他们刚才还不停乱串着。

可是，不久那个小男孩又回来了，我问他，怎么还不回家去?爸妈不担心吗？那时候快七点了，他反而很淡定和我说，开不了家门，是他爸换锁了，说他家就在附近，好像有点无奈。他自己先等着，我还是忙去了。等回来再问他吃东西了没有，他摇了摇头，我说要不给手机给他打电话给他爸，他打了许久还是没有人接，我还是叫他吃点东西先，也想到他没钱了，顺便问要不要先借钱给他出外面吃饱再说，他很质疑，或许带着点惊喜，他一定很饿了。我说，恩，背包里面有。我回到休息室翻开书包才发现剩不了多少了，平时在校刷的都是饭卡，只有十块半而已，我刚出柜台他就在那里等我了，他说了谢谢转身出去了。他的东西都摊在餐桌上，很快就去喜士多买回一团糯米团，示意把剩下的钱还给我，我叫他先收着吧，吃完再买。他又跟我说了几声谢谢，我感觉到他真的很过意不去，然后找话题和我说话。他一直和我说的是普通话，我顺便是哪里人，他说是新疆的，但在广州长大的，他说，他以前有一个妹妹，他口中的以前，后来才知道是因为父母离异了。他说，他九岁了，三年级了。

后来，他老跟着我，他是很想帮我做些什么，或等我走开的时候帮我收拾盘子，他远远比我想象中成熟得多，虽然我明白他的想法，也许这样会让觉得好过点，但我要求他乖乖坐下来吃饱，不用理我的。后来我真的重复说三遍了，说他还小，他反而帮我补充了，不能雇佣童工的，真没他办法。最后他还是要跟着，我叫他去旁边玩去，他不肯，问要不要他去大厅看有没有盘子需要收拾的，再告诉我。我说，你喜欢就去吧。也许出自于对我的感激，的确想帮我什么。他很开心走开了，可不久他很紧张地跑了回来，拉着我的手忙说，告诉我原来那边有个地方脏了，他多是担心我忙。对于他的用心，我真的有说不出的感想，他还是跟着我，居然还给我出IQ题，讲笑话，我配合着他，也许有点忽略，因为毕竟我还在忙着。他跟我说，就算他爸来他也不想回去，他说，他说没有爸妈就好了。我还以为是气话，但他的语气很认真，他说还要九年就成年了，就可以自己工作独立了，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一个男孩说出这样成熟得话题，他说他没用，吃花都是别人的，我高三还没有的考虑，比一个九岁的小孩迟想到的理，我叫他算算还有多少天才成年，我忙先，他还真的365*9.我提示他用3650-365.。等我回来，他很开心给了我答案，我也没认真听，我说，他对了。

我对他说，我十二点就下班了。他说先趴睡算了，很明显这样对他来说不是第一次，先前还有他的同学带着父母过来吃麦当劳了，也给了手机他联络他爸爸，但他似乎介乎期待和绝望之中，他是焦虑的，但看不出来。我就他找个低的位置先睡一下，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想法。我还是迟了下班，大概是12:20的时候，有个中年男子摇小男孩，不大好气，叫他不要装睡了，有本事就在这睡一辈子，怎么滚来吃这些东西。我旁人听到就心寒，旁边人们也用着诧异的眼神看着他，得，小男孩面无表情，有点麻木，除了睡意，更多的应该是愤恨。

他被扯着出去了。十多分钟跑回洗手间呆着，他老爸追着回来，对他歇斯底里地恐吓。

我哄着他说，有什么明天过来再说，要不他爸真的会打他的，他才迟迟低着头，带着无奈，完全像是跟在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