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飞雪
上午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一边听歌,一边写文章。我把窗帘拉开,阳光斜射在书桌上,文竹也愈加苍翠。
不多会儿,有白色毛绒绒的东西顺着纱窗的缝隙落在键盘上。于是捡起放在手心,白色的绒毛中央有芝麻粒大小的黑点,如柳絮一般。然而我深知,在没有种柳树的家乡是如何也看不到柳絮的。带着一丝疑问抬头向窗外看去,漫天飞舞的绒毛宛若冬天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回旋打转,随风飘扬。有的落在地面,楼梯上,有的乘着风慢慢升高,有的则飘啊飘啊,飘向那未知的地方。
我以为是幻觉,匆忙闭上眼,再睁开,依然是轻歌曼舞的绒毛,这真是一场雪,一场不会融化的雪。
起身行至屋外,站在院子中央,任飞舞的绒毛白了我的头发,耳边响起树叶的沙沙声。绒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有白色变为金色,刹那间幻化成无数的蝴蝶,起舞,翩飞,追逐,嬉笑。
四处寻找它们的来源,终于在浓密的绿叶中寻到踪迹,原来是杨树开的花,原来是如柳絮一般的杨絮。它们把天空作为旋转的舞台,以繁盛的绿叶为幕布,尽情挥洒,酣畅淋漓。未开的杨花只是一串串青色的小铃铛,躲在枝叶间,藏了倩影。
抬头望望杨树,白色的绒毛依稀可见,若不是看得真切,很难于绿叶中觅到。地上落有杨絮,一串挨着一串,仿佛是棉花铺成的地毯。偶尔还能看到墨绿,那是苔癣晕染的色调。野草莓也给地毯镶上黄色,红色的花边。阳光透过枝叶的间隙洒下斑驳的影子。想要引吭高歌了,或者脱掉鞋袜,赤脚走过地毯。
拾起一串杨絮,放置嘴边,轻轻一吹,细小的绒毛便随意飞舞,宛如蒲公英,看似漫不经心,却有芭蕾舞的柔美。
四周的杨树林下面全部铺成软软的地毯,甚是壮观。我猜不出树上到底有多少杨絮,竟能挨过一个月的翩飞,我甚至不明白它为何要不计成本的飘舞。无数的杨絮落了,又有无数的杨絮绽放,无数的绒毛不知踪影,又有无数的绒毛程前继后,这是大自然创造的又一宏伟工程。
俗话说杨树开花—不结果,许多人认为杨树是没有种子的。殊不知白色绒毛中央的黑点就是杨树的种子,多半是未受精的种子。然而杨树并不在乎这些,自顾自的飘着,像极了张晓风笔下的柳絮,在不分昼夜的飘散之余,只有一颗种子足以成荫,但造物主乐于做这样惊心动魄的壮举。
的确,这也是生命创造的又一奇迹。它完全不在乎结果,只是尽心尽力的做不计成本的投资。一天,两天,天天如此,一片,两片,成千上亿片,总之,它乐意做这样的飘散。它将生命的伟大都蕴含在小小的绒毛里,而生命之所以伟大,就在于它是短暂的,因为短暂,人们才会更加珍惜生命,生命之所以伟大,也在于它是长久的,一个轮回接着一个轮回,不断繁衍,生生不息。
在生命的长河中,我们就像一片杨絮微不足道,但正是这一片片的微不足道才构成了人类灿烂的文明,也正是这一片片微不足道才让文化的延续永不停息。其实,平凡就是伟大。
黄昏,躺在床上,窗外是无与伦比的美景,五月飞雪,落在了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