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
孤云给我寄来一只黑色波斯,在我出院的第三天。
我给它取名叫未知。
未知的两只眼睛都是蓝色的,凑近了看,像两颗脆脆的蓝宝石。
听说那叫玻璃眼。
我搬了房子,没有人知道我住在哪里。
朝九晚六的上班。
除此之外,我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未知。
我给未知吃最好的猫粮。
我把头发铺在枕头上,未知枕着它们与我一同入眠。
我给未知很多很多的宠爱。
未知是极其聪明的。
它喜欢趴在我的肩膀上。
它的脸紧紧挨着我的脸。
有我的地方,必然有未知。
我爱吃橙子。
未知也爱吃。
我爱吃西瓜。
未知也爱吃。
我爱吃鱼。
未知比我更爱。
复检的那天,南国的天空下着倾盆大雨。
从医院出来,台风就刮走了我的伞。
雨滴像一道水帘,清清冷冷地打在身上。
耳朵回响的,是医生沉重而低缓的声音。
你恐怕,很难再有小孩。
一道闪电从天际直直地劈过来。
然后是惊雷。
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医院。
我看见孤云将一支新鲜的兰花插进瓶子里。
念一,你终于醒了。
嗯。第几天了。
第三天。
孤云。你都知道了。
嗯。我都知道了。
孤云,我想一个人安静一段时间。
那,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我就接你回青城。
然后,我们各奔东西。
我坚持不让孤云送我回家。
并亲自送他上出租车。
屋子里很凌乱。
地板上垃圾散了一地。
未知从垃圾筒里爬出来。
干瘪而瘦长的身体,它拉长着嘶哑的声音。
未知。
我蹲下来,抚摸它的头。
喵呜——
三个月,是我答应孤云回青城的时间。
日子一天一天近了,我开始收拾自己东西。
未知,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我打开落地窗,带着未知爬上了楼顶。
第九十天的黎明,我从噩梦中惊醒。
我梦见自己躺在大片大片血色的蔓珠沙华里。
未知还是未知,只是多了八条尾巴。
南国的初晨是清冷的宝蓝色。
我的枕边,却没了未知。
未知。未知。
我爬上屋顶,听不到未知的回应。
夕阳西下。
艳凄凄的颜色碎在眼里,我在心里唱起了孤独的哀歌。
喵呜——
未知踩着另一片屋顶,朝我走来。
一瘸一拐。
拖着一条明显的血痕。
捕鼠器夹了断它左前腿的腿骨。
它左边美丽的玻璃眼睛已经掉出来一只。
喵呜——
未知。你受苦了。
喵呜。
第二天清晨,我在对面房子的屋顶上发现未知的尸体。
还没来得及伤心,就接到青城派出所的电话。
孤云故意杀人,无期。
是谁说,只要把自己泡在温水里,刀片划过皮肤就感觉不到疼痛。
不如,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