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三,夏至未至
曲三,夏至未至
最后一节课下的很晚,走出教学楼的时候,天已经起风了。同行的朋友直说——冷。确实,在这样一个春夏交替的时节里,刚才还是炙热烦闷的艳阳天,现在突然成了秋风乍起的阴天,是怎样也无法让身着单薄衬衫的他们感觉到爽凉的事情。
“如果夏天一直是这样,该多好!”同行的君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把莫言的思绪从冷转到夏天的美丽。
“那么夏天就不应该叫做夏天了,那就该是秋天的模样了!”如果少了炙热的夏天一直是这样起风的话,那么即将来临的夏至该会多么枯燥无味!莫言这样想着,其实他是在告诉自己,夏天已经悄悄走来。
莫言记起曾经买过的一本小说——《夏至未至》。其中的一个女主人公夏至,生活在一个名叫夏天的国度里。她所喜欢和爱慕的祭司,那个有着干净的面容的极高的绘画天赋的男子陪着她度过一个又一个青春的夏末。葱郁的香樟树,骑单车的少年,迤逦整个校园的斑驳的罅隙的光斑,还有那些青春埋葬的记忆••••••所有的所有,都是夏天所带来的。最后的那一刻,随着时光年轮的慢慢湮埋,那个童话般的国度被人的欲望所吞灭,夏天再也没有走来。
夏至,未至。那个书中的夏天没有走来。如同小说《悲伤逆流成河》的基调一样,夏天最后被主人公的泪水湮灭。
看到最后,莫言差点泪如如泉涌。他在百度女孩的留言板上问她: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她只是浅浅的回答:小说嘛,干嘛要这样信以为真。
莫言没记起故事里的情节,只记得故事里有大片大片的香樟树长在校园里,最后,那女孩走了,只剩下莫言种下的那片樟树林。
校园里没有香樟树,只有高大而健硕的白杨树。
篮球课。
莫言最后和老师敲定选课的时候,是一个月前的一个下午。在这之前,莫言一直为选课而奔波在宿舍和系楼之间。体育课没有选那个经常和一班同学一块儿去上的地方。去那个篮球场,要穿过一条宽宽的天桥路,然后是排球场,然后是图书馆,然后是外国语学院,然后是弯曲的路,尽头就是那个老师上课的地方。风,呼啸而过。莫言想起每次经过这条长长的上课路,都要碰到大拨的人潮。其中不免有一些饶舌的女生。莫言无法忍受。
新的篮球场地是在一个僻静的有着大片大片白杨树的地方。四周都被一种茂盛的绿拥绕着,在那里,莫言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是安静。唯一的两副的篮球架,附近还有五六个乒乓球台,逼仄的空间里,那些花草兀自长在一旁,等待着命运的安排与礼赞。
一座教学楼矗立在球场的左边,莫言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那里是他大一上自习的地方。教学楼的对面是一堵墙。大片的白杨树就在那里生长。每到夏天,莫言就在中午无聊的空档,走到走廊的尽头,探出头去看那些绿色的叶子,还有后山的绵延的黑绿来。哗啦啦的油绿的白杨叶在风里拍起了手,那声音和蝉鸣一起成了夏天里最恼人的交响乐。
莫言去篮球场上课的时候,就开始注意到了那团白色的棉絮状的东西。然而至始至终都没见过那么多的雪花般的杨絮在空中飞舞的样子。
“打球的时候,它们在身边游来游去,像是蜉蝣在水里的嬉戏。
一场巨大的飘散仪式或许就是如此短暂,然而能够在翻飞的白色中望见生命的乱舞,却让人霎时楞傻,甚而不知所措了。
整整一堂体育课就在这种白色的氛围中进行着,或许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种恰似精灵般的小东西,而只能被束手就擒般坐在那里,观看这场白色的飞絮的乱舞。一种源自于对白的崇喜与敬畏从心底慢慢生发出来。或许,在面对这场夏之初的杨树播种的过程中,我们只能选择独坐一旁不能打扰,观看它们为生命奉献的白色的舞姿。”
莫言在笔记本上这样写下了他的感受,或许对于这场白杨扬絮的过程而言,也只能选择用这种方式去记住。
夏天的第一场雪,竟是用这种方式开场的。莫言自语道。
莫言的脑海始终浮现那白色的精灵飘舞在空中的模样。或许是太盛大而震撼的原因,那种美丽依然是无法抹去的光影。在暗淡无光的日子里,少有这种可以激动的东西刺激感官。它应该就是难得的夏日的厚赠,莫言这样想。
在午休前的时候,莫言拿起了那本书《蝶翅》,随便地翻着。“刹那的意思正是如此。前一秒钟我们还有就在眼前的令人无法置信的美丽,刹那之后,就什么证据也提不出来了••••••”
突兀的话语在瞬刻刺进眼睛里,莫言感觉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刺痛了。
“‘此刻’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但是,‘此刻’又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依恋与不舍的关键就在这里••••••”
躺在床上,莫言不知道为什么会睡不着。望着天花板,静静地发着呆。脑海里,一片空白。
再次遇见圆脸女孩的时候,莫言问她近期的状况。莫言知道,在女生的面前,自己永远都不要装作若无其事。简单的寒暄之后,再度陷入深深的寂静。不管怎样的寻找话题,也不能得到什么可以投机的语言,来打破各自内心的芥蒂。
莫言低下头,试图不再寻找她的目光。那些感觉终于消散在风里,成为昨天的故事。
原来,当一个人换下一套行装,隐进红尘里,也会被遗忘。
莫言真的已经无法再相信所谓的爱情……
夏天快要来了,莫言在期待中慢慢度过着寂寂的时光。
夏至未至,莫言告诉自己。
打电话回家的时候,是老妈接的电话。显然,她已经被老爸叫回家了。莫言没去问原因,只是说了一些各自状况之后,便到了末尾。
“暑假的时候去上海吧,你姐又搬了个地方,你去那里打工挣学费。”
也是一阵无声的嘀嘀声,电话的那头最先挂断了。
莫言愣了会,就收拾好书包去自习室了。
终于,一切告于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