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青春》---中篇小说 第二章:工作（1-3）
一、
12月25日星期三（圣诞节）有雪
本以为出去一段时间可以散散心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仍是是像往常一样的低落；到武汉、长沙、益阳、桃江；只是走马观花似的浏览下风景，吃几顿异地农家的饭菜，感受下异地的生活；除了记得和哪些战友一见面就喝的一塌糊涂、大哭又大笑外，具体的似乎没记下什么来。每次醉后的清醒就是无休止的车旅奔波，然后接着醉，接着走，直到大家人越来越少又一次分别，才紧紧相拥而泣挥挥手各走各路。相见时难别亦难！再见时！更难。。。。。
小雪漫无目的的飘零着，很久没有享受冬雪带来的快乐和兴奋了，程鹏合上日记本走到门外，看着黑夜里满是雪花飘零的天空，有一丝冷气袭来，他哈了哈有些冰冷的双手，仰着脸望着黑洞洞飘雪的夜空，便伸出双手任雪花在脸上、手上游动着，手掌心里落下的雪花刚融化成水，新的雪花又覆盖上来，今年的冬雪似乎像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样恣意的飘舞着；程鹏像个孩子一样转动着身子，依旧仰着脸呵呵的傻笑着，他不知此刻自己在想些什么，在笑些什么，他只是有种疲惫的感觉，他需要放松一下自己，把身上的担子放一放，不再让自己总是喘不过气来。
二、
一觉醒来已是中午，程鹏洗漱完跟奶奶打了声招呼就往父母那赶，如果不是父亲的电话催促了几次，程鹏肯定仍窝在奶奶家不到父母那里去，程爸程妈是老生意人，在前些年也赚了些钱，这几年生意不行了老两口也就闲置在家弄点小杂货卖；和父母的争吵在以前已成习惯了，直到高中一年级年底被开除转到武汉学画，才算少了些争吵，可彼此之间的话却少了很多，而今当兵回来后更是很少讲话。如今他大了，父母看着他现在这样也挺着急，可总是见不到他的人，只能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的催。
程爸程妈的住宅是一栋二层高的小楼房，还有个大庭院，房间也不少，可程鹏还是喜欢以前他住过的老房子，所以自从父母搬到这里以后他就没住过。刚推开门程鹏就七吆六喝的把扑在身上的几只狗给撵到了一边，停稳了车子才又一个个的唤一个个的摸，父母的年纪大了，喜欢养些花花草草，小狗小猫的；大庭院里弄的是满堂堂的，石榴树、葡萄架、花盆、狗窝猫铺；现在看起来还是挺有生活气息的。
程鹏在院子里跟那些“淘气鬼”玩了一阵才进堂屋，父亲在厨房做饭，母亲坐在堂屋里打毛衣，他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能院子里转一下堂屋里转一下，父亲快50岁了，年轻的时候能干，喜欢吃也喜欢做，嗓门特大，酒量也好，脾气跟酒量一样的烈，常年的胃病折磨的他健朗的身体也消瘦了很多，本不能喝酒却没人敢劝，脾气一来谁都怕；现在老了脾气倒是好了很多，可嗓门依旧大，饭一做好就大着嗓门吆喝着端饭盛饭，程鹏这才忙碌起来，一家四口，妹妹还在外地上学，只有放年假才能回家。
“鹏鹏啊，最近在忙些什么呢？饭也不回来吃，人也见不到，好歹打个电话说一声嘛！”母亲虽是后母对他却挺好，夹了块儿肉放到程鹏碗里自己也不吃有些担忧的望着他，
“没干什么，到战友那里转了转。”程鹏低在脑袋边往口里扒饭边嘟囔着，
“没事儿乱跑啥？有空多回来吃饭！”父亲喝了口酒有些不太高兴的说，“你这段时间考虑的怎么样了？到底准备做啥？”
“还不知道，想过完年出去闯闯吧。”
“闯？到哪里去闯？你总不能晃一辈子吧，现在生意又不好做，你又没什么文凭又没什么技术的，能有啥好发展？你。。。”
“唉！是啊，到哪儿都不好干，你看我跟你爸在家做生意都这么难，出去了不更难啊！”母亲看到程爸脸上的不悦赶快接话道，“前几天你爸一个朋友捎信来说有个工作花些钱兴许能进去，还是民政局的正式职工呢，就是，就是地方有些。。有些不太好。不知你。。。”
“什么地方？”程鹏这才抬起头问道，
“火葬场！”“卟”程鹏把刚喝到嘴里的汤喷了一地咯咯的笑起来说道，“火葬场！呵呵，正式职工？呵呵！”
“火葬场怎么了？好多人想进还进不去呢，咱这是有关系，别人花钱还不一定进的去呢！你还嫌弃啥？”程爸也笑了，但说的话还是像喝的酒那样冲，“给句话，去不去？”
“干一辈子？我想想！”程鹏知道父母的心思却也不好拒绝，这地方毕竟一时很难让人接受，
“快些给句话，不然我们花了钱跑进去了，你又撩蹄子不干，你要早决定，人家可说了，现在很多人都在抢名额呢！”
“恩，知道了。”
三、
从父母那回来，程鹏已经把自己闷在屋子里两天了，除了吃饭洗漱以外，他连门都没出过，奶奶年岁已大，根本不知道他的脑袋里在想什么，只能是做好饭了唤他一声，然后任由他折腾；程鹏迷糊着眼睛一口口不停的抽着烟望着画板上的画，“还缺点什么？还缺点什么？”程鹏自言自语的说着，有些呆滞又有些沉迷，两天里一刻都没有睡过，此时的程鹏远远看去更像个失意或者失恋的小青年，在那一个人折磨自己。
“鹏鹏！电话。鹏鹏？下楼来接电话。”奶奶站在楼下大声的喊着，“跟我爸说我这两天有事，过两天去！”程鹏不想回去，因为他不知道回去后该怎么面对自己父母的追问，“不是你爸的，是你同学的，叫什么黄什么霞的。”“哦！来了。”
“喂！鹏子啊，你连电话都不准备接了，你这两天在干吗？中园回学校的时候说你一直把自己闷在屋里，连她走你都没去送，你怎么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在家里画画呢，呵呵，她不是过年还回来嘛，我这两天正搞创作，所以不想分心。”
“得了吧你！你还准备再去当画家啊，行了，不跟你闲话了跟你说正事儿，你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还闲着，前两天我爸还说让我去‘火葬场’上班呢，我正在考虑。”程鹏有些不太高兴说这个话题，脸色也沉了下来，
“哈哈！火葬场，挺好的地方啊，那你就去呗！”
“行了，还有事儿没？我这正画着呢，等我画完了咱们再说。”
“好好好！知道你犟脾气，我打电话是告诉你个好消息，你想不想听？”
“说吧，我真忙着呢！”程鹏急着想把电话挂断，因为他不想提工作的事情，
“我告诉你啊，我们学校画室的老师休了病假，学校要找个代课老师，我把你给推荐上去了，过了年你就可以来上班了，顺便还告诉你，我们这儿正招体育老师呢，你当过兵，而且你爸也认识学校领导，你让他跑跑看，说不定可以跟我一样做个半正式的职工呢！”
“真的？你没骗我？”程鹏猛的精神起来，握电话的手也紧了很多，
“真的，不然我打电话来干嘛。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没好消息哪敢告诉你呢！你以前不就想办个画室嘛，这也满足了你当年的心愿！”
“可，可我没有文凭！”程鹏想到这里情绪又低了下来，
“现在的县城哪讲那么多，高材生谁愿意留在这儿？文凭并不重要，只要你认真负责有些关系就行了，你不要担心太多，先跑跑看嘛，反正画室的代课老师你是可以来的。”“
好，好，我让我爸给我跑跑看，谢谢你啊！”
“行了，别那么客气，那先这样啊，有什么新的消息我再通知你。”
“恩，好的，再见！”
挂上电话，程鹏一气儿跑上楼去，点上一支烟，就拿起色粉笔在画板上涂抹起来，一张画终于完成，虽然有些缺陷，但整体来说还是不错的，程鹏丢掉色粉笔仰躺在沙发上，重重的吐出口中的烟闭上眼睛没多久就睡着了。
吃过晚饭，程鹏骑上单车就到父母哪儿聊了很久，父亲同意了去跑学校上课的事情，只是还是对民政局‘火葬场’的工作更上心些，毕竟是老关系老朋友，而且又有一辈子的保障，可程鹏的执意父母也没有太多的办法，虽说程爸脾气大，可程鹏也是个犟种，通过两个小时的激烈沟通算是达成了一个共识，学校去跑，但民政局的工作不放弃，如果学校没把握，那就还是到民政局去上班，反正都是过年后的事情了，所以这一时再急也定不下来。
回去的路上程鹏心情舒爽了很多，路边还有些残雪的痕迹，行人也不是很多，程鹏慢悠悠的骑着单车，想想年后的事情，心里总算是一块儿石头落地了，从退伍到现在也快两个月了，这两个月为工作的事情着实让程鹏憔悴了不少，回来到现在，他除了跟战友和中园、黄霞联系外，以前的老朋友老哥们儿都没有打过电话，他是个要面子的人，如果事情没稳定他是绝对不会出去见这些朋友的。
回到家奶奶还没有睡着，门厅卧室的电视机还在呜呜的响着；父母和奶奶住的地方相隔并不是很远，骑单车20分钟就到了。程鹏轻手轻脚的把单车推进门厅，关上门刚准备上楼，奶奶就在卧室里喊道，“鹏鹏，鹏鹏？”
“哎！奶奶什么事儿？”程鹏推开房门看着年迈的奶奶躺在床上，他走上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跟你爸聊的怎么样了？你爸同意了没？”奶奶是个明事理的人，在她那个年代识字的不多，可奶奶文化水平还不错了，听奶奶说，嫁到程爷爷家的时候，程家是个大户，在祖籍哪儿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要不是因为文革下放到这座小县城也许生活比现在要惬意的多了，
“恩，基本上算是同意了吧，反正年前他先去跑跑关系去，你怎么还不睡？”程鹏摸了摸奶奶的胳膊轻声的说，“你还是多听你爸的，他也是为你好，你也大了，以后把你的脾气改改。”
“恩，我知道了，你放心吧奶奶，早点休息吧，天冷多盖点。”程鹏站起来把被子往奶奶的身上拉了拉，
“哦！对了，你出去的时候刘威给你打了个电话，他说他明天过来找你，你们这些朋友啊，以后少出去惹点儿事儿，你们都大了，当初要不是你们打架，你也不会被开除转到外地读书，回来后要不是。。。。。”
“我知道了奶奶，你早点睡吧，我已经不小了，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放心吧！”程鹏帮奶奶把被子拢好，然后关上电视机轻轻的带上门，在关上门的那一刻，程鹏望着躺在床上满头银发的奶奶，心里有些酸楚，可他又不知道酸楚什么？望了一会儿他就关上门和灯上楼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