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聚头

直到白色房子里的蚊虫，像我一样，慢慢染上烟瘾，绕着烟圈打转；我还是不愿意承认夏天来了，也不愿意再去湖边。于是，沉浸在文字里；也不再为了写作而写作，总是想到些往事，触及到不敢提及的梦，才满眼泪水地涂上几笔，故意写错那些字，写错那个名字。黛玉和夏天。

宝玉说：若等他们来劝咱们，那时节，岂不咱们到觉生分了？偷偷藏起手帕。像书里写的那样。不是冤家不聚头。

只是，不会有人来劝我们。故事就这样结束，你也不会把它看做爱情。过去的就过去了吗？我听说，灵河岸上，还是那棵绛珠草。就像是这个夏天，终究是来了；时间一刻也未停过。一个梦还可以出现在每个夜里，我们却都不再是当初那个名字。

那时我说，记忆是对时间的强制挽留；我把正发生的事，当做往事来回顾。如今，曾经的事，却像是正在发生；眼泪替代眼泪。我再也不敢翻开《红楼梦》。

雪芹搁笔的地方，却也正是夏季过去；我开始读书后的空白。至少在这个夏季，在自此后的生命里，故事将无以为续。就在雪芹搁笔后的那个夏季，故事将无以为续。

如果说，某些日子我是自由的，是因为我从不去想过去。就像那个夏季，我一页一页地翻开它，只想知道下一页写了什么。也是在那个夏季，我读到最后一页，一下陷入无尽怅惘的回忆。我因此，忘记了那个夏季的阳光和雨，至于现在，回忆也无从回忆。

我也不再会写作。无法再从前生写起，写到前世的故事。就像那之前的许多个夏季一样，当我穿上长袖T恤的时候，秋天就来了。季节回到时间里，夏季替代夏季。

只是在这个时候，我会写这样凌乱的文字，越乱越好。什么也不为，也不指望今晚一觉醒来，还能读得懂。只是想在文字中，留下夏季这个字眼，告诉自己，夏季来了，别再抗拒。

记得写过一篇叫《夏夜》的文字，可惜没有保留下来；夏季过了，文字就消失了，也再没有去找过。那个夏季，毁了一切记忆的证据。也许写到合欢树，只是我已经不知道合欢树怎会和红楼梦扯上关系。不过幸好还记得一句话，湖心的睡莲，穿着短裙盛开。也是在这样的夜晚，我涉水而过，彼岸是那夜的月关吧，我不记得了。

我不知道，如果时间久了，夜会不会感到疲惫，它会不会厌烦它自己的死寂。我回想着往事，却一件也不愿写下来，也不愿去去记下黎明。窗外的夏季在外头嘲笑我，我却以自己的清醒，讥讽另一个个夏季的懵懂。

冤家聚头，听起来比所有描述爱情的语言都贴切，也更华丽。你知道那故事的结局，你甚至知道，故事本身是什么样子。就像烟花遇见夜空，像雨落在江南。

夏季来了

夏季来了

夏季来了

去看看不认识的那些人，看看早已陌生的那些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