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大新桥
坐在古桥上,宛若停泊在一座城池的中央。阳光在我四周摇摆,荡涤着我轻轻抚摸时间经纬的遐想。
大新桥,一段石头砌成的历史。
大新桥,一个古驿道步头之路的重要关口。
大新桥,一处滇东南出海古道的遥远遗存。
放眼岁月烟云,前尘往事奔腾而来,集结于这座寂静峡谷里的城池,我侧身历史的岸边,无语注视。
400多年时光的磨砺,如长河落日的浩荡之气依然浓重驰骋,穿越命运及生活的通道出口,而今仍为抵达最终而安寂守候。
面对大新桥,苍凉的悲壮将我紧紧包裹。
过河越谷的空中道路,曾经车水马龙的关口,如繁星晃动的人群会集地,此时此刻,野旷天低树,悄然无声。青石板铺就的光滑桥面微露斑驳,桥中央风雨阁倾斜伫立,石栏下散落零星香火,巨大桥墩遍布青苔与杂草,随风雨走远的马帮遗漏下的断断续续马蹄声,在幽谷中隐约回响。
停泊大新桥,抛锚我的万千感慨;山依旧,桥依旧,脚下却不再是往日的河流。
坐漏古典,上下求索,谁来诉说?两岸连山的茂密森林不在,沉默、寂寥、冷硬的表象呈现。我已无法再见那如万马奔腾,呼啸而至的滔滔江水,史志里描述的“峡谷湍流望之若渴虹下饮玉池”、“夏秋雨集,山泉汇之,腾涌澎湃,弥弥浩浩,溟涨无端”一去不返,古景“新桥映月”更是以近乎神话的传说,在偶尔往来的人们口里虚无缥缈的倾诉。我默背过古桥万种姿态,可唯独缺少这残缺的一种。谷底尚存的细流缓缓而去,几尽干涸的河道,裸露黑灰枯渴的石块和快被掏空的河床;三五盘踞的采沙船,霸气张扬。大新桥,不知该为不再有水患庆幸,还是为江已非江河不是河而忧伤?
封称皇天厚土的日子已隐入殿堂,蓝天白云在滇东南上空一路安祥;一座古桥一条老江,一双纠结的对峙,一对而今相伴伤悲的儿郎。我的困惑温柔靠在大桥的粗犷石柱,我探疑的目光挂满古桥两边的石栏。沉默的大新桥没有了阳刚的明媚,孤独地沦陷进霭霭暮色中。
莫非世间的美好总要到随风而去,才能留下刻骨铭心的痛?飞桥跃于盈盈一水间,桥是风景,是积淀,是自然与人文相凝结的乐章。几多惆怅、几多焦灼,一抹斜阳一缕淡云,黄昏过后冷月凄凉,寂寞古桥荒凉相拥相伴,远离尘世;曾经的喧攘巍峨,已静静的消逝,岁月的沧桑与厚重成了人们浩渺愁思的怀古寄托,古朴、雅致的美在凝止,凝止进某个记忆的瞬间。
无法投递的焦虑漫过桥面,浸泡着我苍白的迷茫。
我把信马由缰的心绪呼唤,我将无边的感伤安顿在古桥上。我风尘仆仆的步足落满沉重,我在风中拍打铺天而来肆意妄为的排浪,我站在先哲们忧虑的高度,回首过往俯视当下眺望远方……
欲哭无泪的情愫,在萦绕在盘旋在深深撩动我的眼眶。璀灿遗忘,悠久层层掩埋,而我打不开桎梏,挪不动突围的栅栏。
春回,桥旁的桃花正开,娇美地吐露朵朵希望;花儿的春天已来,大新桥的春天,远吗?
(大新桥,位于云南红河,桥有3孔,长82米,宽12米,高20米,古驿道口,出海古道口,险要壮观。明清至民国滇东南的交通要津,为滇东南最古老石桥,迄今400多年,“新桥望月”曾是当地八景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