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之恋

去寄包裹的那天，无意中遇见一个中年妇女，她矮矮的个子，短短的头发，穿着一件洗得灰白的衬衣，正从丈夫手里接过一瓶水，就是在举手之间，我看见她黑色的腕子和灰色的袖口间有付暗青色的镯子滑了下来，像是幽深隧道里透出的一丝柔和的光。那个男人拉住她的手，镯子顺流而下，偶尔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定下心来细细的欣赏着，那抹古朴的老镯子应该有些年头了吧？龙形的花纹里头嵌着青黑色的绿锈，岁月沉淀了太多的东西，让曾经简单的美变得愈加浑厚内敛！

上次回老家去，也看到同样款式的一付镯子，不过是黄铜打造的，亮晶晶的晃在一双白皙的胳膊上，金光灿灿的闪人的眼。那个披着满头大波浪的时髦女人穿着镂空的吊带紧身上衣，翘着兰花指，在一双双粗糙的手边挑选小白菜。在那付铜镯子不断的跳跃翻腾之下，筐子里原本整齐的菜很快就一团糟，好不容易等那个女人折腾够了，付完了钱走的时候，居然用力的把手甩了那么几下，青铜器气势汹汹的炸响开来，示威似的响了一路。铜，这种几千年前最重要的金属，带给她的除了那么一丝可笑之外，仿佛还有些金子般高贵的味道！

还记得我上小学的时候，邻居家的小哥哥很庄重的送给我一枚铜戒指，五瓣梅花的样式，上头的花蕊栩栩如生。伯父说那是子弹壳造的，值不了几个钱，但我还是喜滋滋的套在指头上。戒指有些大，我的中指又太小，怕它掉下来，四指并拢的紧紧夹住那个可爱的小东西，高高的举起小手来给母亲炫耀，结果被大大的数落了一顿，羞得我把它丢在小木盒里孤寂了好久。不过到了后来，我偶尔还会偷偷的拿出来，用张白纸覆在戒指面上，安静的拿根铅笔细细的拓下那朵美丽的梅花，那是我很长时间的一种乐趣。多少日子流走了，当年的小哥哥已经参军又举家远走他乡，那枚可爱的小戒指也不知道被我珍藏到哪里去了，可在许多年后的今天，打开尘封的记忆，脑子里的那些片断仿佛舒醒了似的，又生动的展现在眼前，心里头有种清甜的滋味，就像腊月里绽放的那枝红梅的香，恬淡而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