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轶事-八弟喝酒

八弟喝酒在村上可是出了名的，在好多年的饭后茶余的闲谈和杠台演绎中，八弟喝酒的故事都是经久不衰的经典。八弟之所以如此大名鼎鼎，当然不是他的酒量惊人，而是他几乎逢场必败，烂醉如泥。其实，站在公直的角度来说，八弟醉酒既不是因为量小，也不是因为拳臭，而是因为他的诚实，用村上人的话说，就是实诚，不会耍滑耍奸耍赖。虽说老实人不吃亏，但那也要看什么场合，在酒场中，吃亏的肯定是老实人。

要说跟八弟猜拳，除非经常一起喝酒的熟人，一般人还真不好赢他。因为八弟的出拳，那可是村上有名的“乱劈柴”，也就是随心所欲，毫无规律可言。大多人出拳都有一定的规律，都喜欢琢磨对方的套路，这就是所谓的“抓拳”，谁眼明手快、反应敏捷，谁往往就是赢家。八弟猜拳，却从来不去费脑子动心思，从来都是乱叫乱出，拾粪叉一样的手指伸到你的眼皮底下，洪若撞钟一般的声音钻进你的耳朵，早已将你心里的算盘珠子惊动得无影无踪。所以这种没有规律的“乱劈柴”，往往将专爱动心思抓拳的人，绕哄着手足失措。当然，八弟猜拳如此，也是他凡事都没有心机的一种表现形式，他历来就是对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从没什么心机。如果遇上熟人，他的这种“乱劈柴”自然也就没有了市场，因为他出拳比较快，别人瞅准后稍微慢一下，就会对个正着。

我们那里，一般遇上红白事情就会喝酒。因为过事情要有干活的人，也就是所说的东家，事情之前，先要请东；事情之后，还要谢东。不管请还是谢，自然酒肉并行，在正日子干活的时候，东家是不能喝酒的，如果你喝了酒，就会耽误事主家的事情，甚至于把事情搅黄，陪客人都有专门喝酒的酒东。所以在请东和谢东的时候，只要能喝酒的人都可以开怀畅饮的。事主家七碟子八大碗地上菜，大伙边吃边喝，吆五喝六，热闹非凡。一般是一张桌子上的人轮流过庄，酒意已酣的时候，如果谁逞能，或者大家公认为谁厉害，那人就成了众矢之的。八弟干活好苦性，不怯活，不管谁家的事情，他都是干活受苦的主力军，所以陪客肯定挨不上，只有在请东和谢东的时候，可以过瘾。由于他的“乱劈柴”小有名气，再加上他容易被别人激将，酒桌上自然也就成了过关斩将的首选。但几乎每次过关，他都是败下阵来，甚至于烂醉如泥。因为他输了就喝，不知道扯拳，并且每次都是杯底朝天，滴酒不剩。别人就不同了，喝酒不干不说，输了还要扯拳，也就是再来一次。当然八弟自己不扯，往往也不让人扯，但输拳的人只要多求几次，多说几声学习学习你的高拳，八弟就飘飘然以高拳自居，谁知瞎猫也会撞上死老鼠，扯的多了，赢拳也就变成了输拳。烂醉如泥的八弟，就要被大伙背着抬着或是用架子车拉回去。第二天在大家嘲笑声中，开始兢兢业业从事安排给自己的工作，说就说吧，反正自己醉了，什么也不知道，最多说上句“有本事你现在试试”，当然谁都不敢试，一则怕误事，再则单枪匹马的较量，谁都怯他的“乱劈柴”，不像人多的时候，几个人赖一个人好对付，一个人说什么也赖不过的，不要说八弟较起真来自己招架不住，就是昔日的同盟军也会在这是倒戈，向着八弟，凑个热闹的。

如果死了人，去山上打坑，就要挑选七八个甚至十来个身强力壮的年轻人，带上馒头、酒肉、香烟，打坑是重体力活，待遇自然要好。八弟苦性好，也是首选。但到了地方，因为配备的人员充足，不喝酒或者酒量小的自告奋勇干活，喜欢喝酒的人却只是喝酒，八弟苦性虽好，似乎英雄无用武之地，早被划到喝酒的一伙中，连一铁锨土都没挖，就被车上拉着回来。多少次了，不管在遇上红白事情的时候，怎样千叮咛万嘱咐，把握住些，不要喝醉，但收效甚微，缺心眼的他总是在吃力地干好脏活重活累活的同时，留下如何被别人耍滑耍奸耍赖灌醉的笑谈，长久地活跃在小村的业余生活中。

虽说八弟喝酒如此，但这毕竟与他诚实质朴的性格却表里如一的，正是有着这种没有心机、朴实自然的个性，也才有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喝酒风格，一次一次由于不设防，才有一次一次被酒水淹没，醉就醉吧，醒来之后，八弟还是原来的八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