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轶事――小黑当官

小黑在村子里也可以说是能折腾的年轻人了，一个人，尤其是年轻人，在大多数人眼里被看做是能折腾的话，至少隐含着有本事的潜台词。说小黑能折腾，是他脑子活泛，不安于现状，敢于冒险，并且小有成就，最起码也是收入不错，不同于一般年轻人，只会靠出卖臭力气打工挣钱。

在村上好多年轻人出门打工的时候，小黑也不会出去。当然不出门的年轻人也不是小黑一个，但有的是家里拖累，有的是体弱多病，而小黑就不同了，他没有其他人出门那样多的后顾之忧，但他不愿意出门，因为能捣腾，在家照样赚钱花，不比别人少。他常常鼓捣个生意，瞅准了的事情，哪怕贷款也要去做。现在的社会，脑子活络总不是坏事，所以小黑还是混得不错的。

这不，村上原有的村长，因为不硬棒，大伙儿怨声载道，嚷嚷着要让他下台。因为我们那里村长是自然村的领导，也兼任行政村的领导，行政村的班子都是有各个自然村的村长组成，这样也是为了减轻工资负担，所以上面下来诸如救济呀之类的，哪个村的村长大硬，哪个村就分的多，而我们村的村长人面情软，自然村上吃的亏也就大，占不到便宜，大伙自然心存不满。小黑是个有野心的人，听到了大伙的怨言，心中窃喜，于是上跑下窜，打算弄个领导干干，过过官瘾。起初大伙觉得抬翻原村长，于心不忍，毕竟人家只是面情软，再无其它把柄，但小黑既然要干，就动了脑子的，他利用自己的一帮朋友，在不同场合制造了舆论，列举了村长的种种不是，扬言自己当了村长，如何在村委会中争取本村群众的利益等等，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在村子里形成一股思潮，人心思变，谁不想得到更多的好处呢？慢慢的，三个一群五个一伙的嘀嘀咕咕，逐渐演变成潮流，在一片呼声中，村长黯然下台，小黑如愿以偿地登上了村长的宝座。

小黑当官后，确实没有忘记要兑现自己的承诺，大刀阔斧地干了起来，不仅率领大家修渠修路，连低保、救济都在原来基础上多争取了不少，和前任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时间群众呼声很高，连乡上的领导，都对他刮目相看。小黑的野心也就越来越大了，感觉小小的一村之长埋没了自己，就开始向村支部书记的宝座发起冲击。当然村支书不是小村的村长那样容易到手的，因为关系到好几个村子，况且还要乡上同意。乡上好办，还算是搞定了，几个村子的群众却不容易搞定的。小黑不是平处卧的狗，他打听到每个村子的权威人物，跑了几趟，就拿下了，最终兼任了村支书。

因为在竞选过程中，和他经常玩耍交往的几个朋友，成了他的“竞选团”，小黑对他们很感激，时不时提几瓶酒一起闹闹。开始比较纯粹，也就是玩玩，但天长地久，酒场中话题逐渐谈及敏感问题，或者把许多事情透露给他们，这帮人也就给小黑出出主意，有时开会什么的，他们捧捧场，张个精神，甚至于遇上群众有意见或者阻挠的事情，只要这帮人扯开嗓门子议论几句，因为村上平日里年轻人不多，主要是些老人、婆姨，他们的声音也就把好多不同的声音压下去了，似乎代表了一时的舆论导向。小黑也似乎感觉到了这帮哥们，是在给自己抬轿，越发显得亲密。慢慢地，有什么事情就找他们商量，包括低保、救济之类的，该怎么分配，全由他们说了算，把原来的包括当过村干部的年老的活跃分子全部撇在了一边，晾在了干岸上。后来，在大伙眼里，没干上一年的小黑，不再是当初的那个小黑了，渐渐地也就有了怨声，甚至于他的那帮哥们，也被看做是狐朋狗友，什么“五虎”、“四人帮”的称呼也在村子里传开了。而在好多事情上，小黑也越来越做得不尽人意，比如夏天灌溉的时候，水比油还金贵，但他却私自让外村的浇本该属于我们村子的水；还有低保发放的时候，竟然产生了招待费；村上买东西，他只叫他的“帮凶”；救济面粉被他抗给了某个漂亮的小媳妇，等等，不一而足。

失去信心的群众，才感觉他们的选择并不是想象的那样美好，真是“一蟹不如一蟹”，悔不当初呀。老人们也开始三三两两交头接耳了，有时在会上开始出现不同的声音，只是气喘吁吁，说不上几句明白话，早就被那帮人的洪亮的声音压下去了。这样日积月累，矛盾斗争明里暗里，逐渐白热化。但小黑仗着乡上的庇护和哥们的支撑，以为几个日薄西山的老人，能奈我何！谁知，在一次群众会上，义愤填膺的老人们终于爆发了，要求小黑马上下台，但小黑口气强硬，说什么自己下台这帮老人说了不算，他的哥们也叫嚣尘上，差点儿打起架来。好多老太婆也唾星乱飞，为老头助阵。当然她们还有一个心病，也是借机出出难以言说的恶气。小黑当官后，关于他和村上几个留守小媳妇的风言风语，也在不断地流传。

会议虽被搅黄，乡政府也闻风而动，组织召开群众会议，做工作希望小黑继续干下去，但这帮老头却死活不肯原谅他在上次会议上的嚣张气焰，争口气也要把蔑视大家的村支书赶下台，并态度决绝地表示，如果得不到乡政府的支持，将联名上书，到县上去上访。乡上感觉苗头不对，谁知道这帮倔老头会不会捅出大篓子，于是最终决定让小黑主动辞职，才平息了这场风波。小黑走马上任不到一年，雄心壮志还没来得急施展，就像袁世凯当皇帝一样，草草收场，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用大家的话说，就是屁股还没把太师椅捂热呢！

下了台的小黑，自然又干起了旧营生，日子还是过得不错，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反省过自己短暂的政治生涯结束的因果，反正他还是经常和那帮哥们一起喝酒，偶尔也在哥们面前吹嘘吹嘘给哪个小媳妇偷偷送过东西，哪个小媳妇悄悄约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