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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山峦

2013-10-03 20:27 作者:游牧的云 阅读量:331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蜿蜒的小径,像曲折的皱纹刻在山的额头上。我放目四顾,远处林涛起伏,重峦叠嶂,寂静中传来流泉飞瀑的呜咽和呐喊。峰回路转,刀刃似的山尖突兀而出,站在其上似乎举手可摘日月星辰。

这座山名叫油坊岭,一条沙子盘山公路七拐八折,像蛇一样游进云雾深处。顺着路线朝下看,油坊镇像儿童的一幅腊笔画,粘贴在那块牛肚形的坡地上,淡淡的晨雾中呈现房屋的轮廓。一阵山风掠过山麓,吹来棉花籽炒熟的香味,小镇黑洞洞的油坊里,一群身着土布衣的榨油汉子,双手推荡油黑的榨舵,尖锐地撞击檀木榨梢,阵阵榨油号子,高亢中夹着几许悲怆,在群山峡谷之中回荡……

油坊岭是山外人向往的地方。当然,山外人不是崇尚这里的山色风光,而是对一种叫做青冈栗的矮生灌木非常迷恋。青冈栗属山毛榉科,落叶乔木或灌木,幼林拇指般粗细,折断能滴出油色树脂,气味清香,作为柴禾,燃烧耐火。山外的女人都希望自己的男人进山能够砍这种柴回家。

那年,我作为一个跟着队上劳力到油坊岭砍柴的16岁少年,我在那个早晨选择了一条独立的路线,腰间别着一把磨着雪亮的弯刀,机警的目光在峰峦与峡谷之间搜集寻觅。翻过虎头崖,我终于发现一片茂密的青冈栗在九月的秋风中发出天籁般的音响。我欣喜若狂地砍了两捆我梦寐以求的东西。

当我挑着柴担走近虎头崖时,难题开始摆在面前,挑柴过崖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因为这是一片光秃秃的峭壁,所谓的路,不过是一排间距不等的鞋掌大小的凿洞而已。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森森的峡谷,如果脚步稍有闪失,恐怕连骨头也找不到。我的腿开始打哆嗦,只得放下担子,望着崖壁发呆。

涧谷的云雾像玉带一样向山麓飘动,油坊镇在雾纱中隐隐现现。我进山歇脚在一个名叫毛根的山民的家中。我在岭上看他家的茅屋如一只麻鸡卧在镇西边的凹坳里。毛根昨晚一再劝告我说,虎头崖的青冈栗不要去砍,那里是鬼门关,已有几个山外汉子丢了性命。我在岭上想着毛根的话,攥紧的拳头捏出了汗水。

我想来想去觉得已无退路,必须在成功与失败之间做出抉择。成功与失败这二个词我第一次感到它的份量比岩石沉重。我曾经在课堂上为这二个词造过句子。语文老师批改作业用红笔圈了批语:堆砌词藻、文理不同。此时此刻,我大脑突然闪出与这二个词相关的句子:我要干一件冒险的事,挑柴闯过鬼门关,成功就是一条好汉,失败就做一名烈鬼。我想到这里,内心的恐怖被焕发的勇气所替代。我将柴担的绳子检查了一遍,脱下脚上粗笨的草鞋,弯腰挑起柴担,身体紧贴度斜坡的崖壁,脚趾像铁钉一样抓住凿洞狭窄的空隙。我明白每移动一步,都是生死之间的较量与搏斗。我如愿以偿地闯过了虎头崖。在我得意的时候,脚掌钻心的疼痛迫使我停下脚步。我低头一看,沙砾上全是我殷红的足印。原来是凿洞里的石片割破了脚步。我一瘸一拐挑柴回到油坊镇,毛根见状眼睛惊讶得像山核桃,半天他对我说,你这孩子吃了豹子胆么?我没有说话,感到很累,放下柴捆,倒头在柴垛中睡到天黑才被毛根唤醒。

那年冬天,雪花从冬至飘到立春,母亲望着灶门口的青冈栗,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然后关切地问我,孩子,你说你是怎样砍到这种柴的?嗯?母亲一定是听到我冒险砍青冈栗的传言了吧!我笑着回答母亲,山上这种柴到处都是。母亲说,你小鬼别蒙我了!从此,母亲坚决不让我再去油坊岭砍柴。母爱是伟大的,我又回到学校读书。由于父亲在外县教书,家中的担子全落在母亲肩上,我每次放学回家,总看见母亲双膝跪在田间地头,用镰刀刨挖着泥土里的草根,脸孔是那样苍老憔悴,我的心阵阵作痛,泪水一次次模糊了双眼。

二十多年的今天,我已离开故乡和白发如雪的母亲,栖居在城里水泥钢筋构筑的空隙中,目睹物欲横流的白昼,有人为了权势、金钱、美色不惜铤而走险。现实中的诱惑无所不在,许许多多的人心浮躁不安。我亦有烦忧和痛苦那是对于故乡和亲人,因未报答养育之恩而深感愧疚。每当夜深人静,想起青冈栗和遥远的山峦,我的思绪在缅怀和寻找一种失去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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