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情的婚姻 第二部 生死情恋 第一章 母女落难

一

公元一千九百三十八年仲夏的一个上午，烈日当空，万里无云，火辣辣的太阳像下了火似的烘烤着大地，树上的叶子打着卷儿，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干巴巴的土路上泛着白光，处处烫手，人像装在闷罐车里似的喘不过气来。

这时，在通往湖西的一条土路上，走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中年妇女，头顶蓝花格子毛巾，身穿满是补丁的黑色衣裤，瘦高个儿，花白头发，蜡黄的脸上嵌着两颗大而无神的眼睛，左胳膊上挎着一个柳条篮子，右手拿着一根木棍。另一个是7、8岁的小女孩，身子单薄瘦弱，破衣烂衫，瓜子脸，杏仁眼，一条发黄的小辫藏在脑后，嘴角有颗绿豆大小的黑痣，显得俊美，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袱，无精打采，疲惫不堪。小女孩扯着中年妇女的衣襟，紧紧地跟着，走走停停，还不时地向四周张望。

天快晌午了，太阳的烈焰烤得人发晕。小女孩背上的小包袱显得有些沉重，她往上推了推，看了娘一眼，胆怯地小声说：“娘，我饿，我累。”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说：“孩子，再忍一会儿吧，到前面村子里，娘给你讨口饭吃。”

小女孩无可奈何，她擦了把汗，只好跟在娘后边，迈着疲敝的双腿，继续往前走。

这位中年妇女叫吴玉娥，今年44岁，是小女孩的母亲。小女孩叫苏秀美，今年才8岁。吴玉娥是微山县大泊湾村人，丈夫苏永成在枣庄铁路上当扳道工。今年5月，日本鬼子侵占枣庄后，到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苏永成被日本鬼子杀害了。一想起丈夫的惨死，她就泪流满面。

那是5月的一天早晨，阴云密布，大雾弥漫，苏永成仍在铁道上值班。这时一列满载鬼子军需物资的列车从雪城开来。火车到达枣庄，偏离了原来的方向，仍急速前进。就在这时，只见十几个身影矫健地登上火车，走进车厢，手起刀落，将几个押车的鬼子兵统统杀死，继而把火车上的枪支弹药、大米白面等物质，纷纷抛下铁道两旁，然后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飞下火车，很快消失得无影无踪。铁道两旁的百姓，迅速赶来，用肩扛、车推，很快把所有的物质运走。

火车到达徐州，日本军官发现了鬼子的尸体及大部份军需物资丢失，他命令驻枣庄日军立即搜查，严惩肇事者。

日本鬼子把大泊湾村村民全都赶到村东小学的操场上，四周架起机枪，周围全是持枪荷弹的鬼子兵。为首的一名军官举起锋利的指挥刀，咿里哇啦地吼道：“你们，良心大大的坏了，坏了的，杀死皇军，抢走物质，统统交出来，藏匿的，死了，死了的有。”

村民怒视着鬼子，一声不吭，鬼子恼羞成怒，当场将一位老人劈死。村民毫无畏惧，有几个小伙子想和鬼子拼了，被老人们死死拦住。

鬼子走到一位妇女面前，夺过她抱着的孩子，大声叫嚷：“不交出肇事者，小孩死了，死了的？”说着就把孩子高高举起来。

就在这时，苏永成大喝一声：“住手！”

鬼子把孩子放下，一把把苏永成拉出来，问道：“你的，什么的干活？”

苏永成说：“铁道上的扳道工。”

“抢军需物资的，你的知道？”

苏永成摇了摇头。

“都是谁干的？”

他还是摇头，一言不发。

“物质的，藏到哪里？”

苏永成一问三不知，这可惹恼了鬼子，他又举起指挥刀，大吼起来。

这时日本翻译官在鬼子军官耳边嘀咕了几句，他向两个鬼子兵一摆手，他俩立即把苏永成捆起来，吊在一棵大树上，然后一边用皮鞭狠狠地抽打，一边说：“交出主使人，饶你的不死！”

鬼子兵把苏永成打得皮开肉绽，他就是咬紧牙关不吐一个字。鬼子把他打得死去活来，然后用指挥刀捅入他的腹部……

苏永成死后，枣庄警备队司令雷宏硬说苏永成是“飞虎队”队员，那天是他有意把道岔扳错，致使军需物资被盗，声言要捉拿吴玉娥母女前去顶罪。吴玉娥得到消息后，她就带着女儿，连夜逃出家门，打算去湖西沙河间村，投奔苏永成的姑夫秦有亮避难。

母女二人趁黑夜人静，乘小船过了微山湖，一路讨饭来到湖西。现在已经快到晌午了，孩子滴水未进，又饿又渴又累，实在走不动了，才向妈妈叫起苦来。

说话间母女二人来到湖西大田村。村子东头有户人家，名叫肖月仙，这一天，肖老太正在门外大柳树底下乘凉，忽见逃难的两个女人来到跟前。她见两人疲惫不堪，就把他们领到到家中，从厨房里端来剩下的饭菜让母女俩吃，让她娘俩暂且在家歇息。

二

肖月仙今年50多岁，3年前丈夫田永胜被蒋军强行抓去配制炸药，在一次火药爆炸事故中不幸身亡，现在由她主持家务。她今年50多岁，心地善良，惜老怜贫；她精明强干，身子骨硬朗，说话铿锵有力，是这一带闻名的中医女郎中。

肖月仙有4个儿子。大儿子田勇、二儿子田福、三儿子田仁、四儿子田杰。老大英年早逝，媳妇与两个女儿相依为命，艰难度日；老二有一儿一女，另立门户；老三智力不全，外号“大头”，老四才12岁，与母亲一块生活。

吃过饭，肖老太问明了二人的来历，就对吴玉娥说：“你娘俩不必忙着走，这里离沙河间还有四五十里路，听说那边也是兵荒马乱的。你们不如先在我这里住下，明儿让俺家二小子田福去打听一下情况，等有了准信，你们二人再去也不迟。”

吴玉娥听了肖老太的话，觉得有理，就在她家住下了。

说话间，有一个英俊少年背着一捆青草向这里走来，肖老太低声对玉娥说：“这就是我家四小子田杰，可淘气了。秀美，往后他敢欺负你，告诉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秀美听了，赶紧往娘的身后躲。

田杰来到娘的跟前，把草往地上一放，拿起瓢舀了一瓢凉水，咕嘟咕嘟喝下去。娘叫他：“小杰，快过来，你认识认识，这是湖东大伯湾你老姨。”

小杰走过来说了声：“老姨好。”

玉娥说：“这孩子真乖。”

说完就把秀美从身后拉过来：“见见，这是你小妹。”

田杰一见秀美，乐了，他笑着说：“咿呀，这个小妹好面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肖老太指着他的额说：“别胡说，她第一次到咱家，你怎么会见过？”

小杰还是强犟嘴：“反正好像认识。”

肖老太说：“好了，好了，一回生，两回熟，还不赶快领着秀美去玩？”

小杰听娘这么说，立即拉着秀美的手，到村里找小朋友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田福就去沙河间打探秦有亮的消息，到晚上才回来。他对吴玉娥说：“听村里人讲，两年前秦有亮全家迁住苏州，至今下落不明。”

吴玉娥听了，满面愁云。她对肖月仙说：“我的命怎么这样苦呀！我这里再也没有亲人了，今后我可怎么办呀？”

肖老太安慰她说：“你也不用着急，暂时在我家住下，有些事以后再说。”

听了肖老太的话，吴玉娥母女就在肖家暂时住下。她在西厢房打了个地铺，肖月仙又拿来锅、碗、瓢、盆，一条棉被和几件旧衣服，他们算是在肖家安了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