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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贼

2013-10-03 21:00 作者:春光无限 阅读量:253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天色慢慢暗淡下来的时候,起风了,秋风无情地在校园里扫荡者。李想偷偷蹲在宿舍对面那间空教室的木槿花树下,感到全身贼冷贼冷地,有些难以招架,真想返回教室算了。想想初三教室里那么多同学,还点着煤油灯,多温暖呀。不过,李想没有动摇,也没有放弃。他知道,逮着这个机会,就得赶紧出手行动,要不然来不及了。明天早上第一节课,就是班主任黄老师的语文。上周星期六放学的时候,黄老师千叮咛万嘱咐,星期一要收缴5毛钱班费,并要求全班同学谁也不准叫穷,反正一个也不能少。谁少了,就别想进教室听课。再说,要如期上缴班费,不动点心思,不做出点牺牲能成吗。

这是周日的傍晚,刚刚从家里返校的寄宿生,大都上晚自习去了。或许因着路途遥远吧,好多同学翻山越岭赶回来,连晚饭都来不及煮着吃,自习铃声就响起来。当时,李想看得清清楚楚,郝看没有锁好木箱,就急匆匆抱着书本跑向了教室。当时,宿舍里还有别的同学,李想肯定不敢行动,也没有想着,应当有所行动。虽然,他从早上离开家,就在构思着,如何把养父给自己的小铁锁,变换成班费和零花钱。养父做这种小生意多年了,贩弄锅碗瓢盆,日杂百货。养父唯有这回最好说话,一次给了自己5把铁锁,叫卖成钱零花,缴班费。一把小铁锁,最少也能买5毛钱,缴过班费,嘿嘿,还有很不错的剩余呢。

来到教室,老师还没有到场,同学们难免要吵闹一阵,说笑一阵。好多人彼此询问班费带来了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必定是同学们最为关注的热点问题。很显然,依然是几家欢乐几家愁。每次学校或者班级收费,哪怕是这点钱,总会有人拖欠。当然了,这些同学肯定还会在班上抬不起头来,从此过上暗无天日的日子。当然了,李想一直都在这个行列里。不过这天,当别的同学问到自己的时候,李想竟然大言不惭,满口答应说准备好了。过后,李想觉着这个回答绝对漂亮,简直很有先见之明,也天衣无缝。

向来爱吹嘘夸张的班长王说,这阵儿早已扎进女生堆里,高声大气地笑闹着。听说王说他爸当着供销社主任,也难怪他花钱那样大手大脚,人家的父母一抬手,少说也给孩子一二十元。看着他的那个得意劲儿,李想突然有些愤怒,竟不由自主地骂出了声:妈的!就在这时,李想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同桌郝看,也跟王说一伙混在一起。顷刻,就那么一瞬间,李想在心底也骂了郝看一句:臭狗屎。而且,不知为什么,李想立即就想到了他那口没有上锁的旧木箱子。要是趁着宿舍里没人,拿掉他的锁,赶明儿他的木箱不能上锁,学校周边又没有卖锁的小商店,他还不求着自己买一把新的?这样,明天的班费问题,不就迎刃而解了?

这么想着,李想先是有些慌乱,心口突突乱跳。想来,也只是把他的东西弄掉,算不得做贼。孔乙己窃书还说不算偷呢,弄掉他的锁,自己不拿走,最大也只能算是搞了个小破坏吧。过了一会儿,慢慢镇定下来之后,李想猛然间就觉着,这是一个杀富济贫的绝招。最后万一老师查下来,只要自己守口如瓶,坚决不说,就只有天知地知了。要不,箱子里那些个沉甸甸的小铁锁,牛年马月才能变成现钱呀。

这样下定决心不怕牺牲之后,李想才假装上厕所,偷偷返回宿舍。可是,宿舍里竟然还有人活动。当时,天色刚刚暗下来,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是谁,只能听见悉悉索索的声响。没有别的办法,只有等待。上午一同回校的路上,郝看亲口对自己说过,母亲这回表现不错,足足给了他两元钱。李想想,要是一切如愿以偿,他只要能分得郝看两元钱一半的一半,就成功了。转念一想,李想还是有些动摇。郝看的母亲也是后娘,对郝看一直不怎么样,好不容易大方一回,却叫自己算计着,真缺德啊。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等到宿舍里确实悄无声息了,李想才钻进去。果然,郝看的木箱上挂着锁,没有锁好,李想轻而易举就得了手。黑咕隆咚里,李想心里却十分明白。他想,万一人家郝看不买自己的帐,咋办?还得趁此机会,再多弄一把,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李想当然对宿舍的情况了如指掌,长长一排床位边,就是同学们存放家当的木箱子,人人不可或缺。哪一排第几个,红色还是黑色,张放的还是王说的,他都能如数家珍。一路慢慢摸索下去,正好王说木箱上的铁锁也只是虚挂着,只轻轻一拉,就开了。李想一阵欣喜,悄悄取下后,赶紧溜出了宿舍。李想把两把铁锁合起来,噗通一声丢进了男生厕所,才大大方方回到教室来,真是神不知,鬼不觉。过了好大一会儿,摸摸胸口,还在突突突突狂跳。

接下来,一切进展皆如人愿。当天夜里,郝看和王说就都发现自己的铁锁被盗,还大吵大闹了一阵,可也无济于事。第二天早操前,他两就不假思索地买了李想的小铁锁,给自己的家当找了个“把门将军”。两人还对李想千恩万谢,说多亏你爹做这号生意,也亏得你这回带到学校来,才救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早自习过后的第一节课上,李想及时给黄老师交足了班费,头一次在同学们面前抬高了头。果真,就有几个没让进教室的同学,往后他们在全班学生面前,会继续抬不起头来。就在黄老师以赞许的目光环顾大家时,还在李想这儿停留了一会儿。奇怪的是这个可恶的郝看,竟然回头意味深长地挖了自己一眼,那目光和表情,令人毛骨悚然。头一回,李想彻底懂得了一个词:做贼心虚。

当场的情景,甚至更多细节,李想这么多年一点都没有落下,一直念念不忘。多少回从梦里惊醒过来,感觉着手里还握着两把坚硬的小铁锁呢。

以后的岁月里,李想总也和郝看王说他们形影不离。因为,那年初中毕业,他们三人一起考入了同一所师范学校,后来又一起分配到同一所农村小学任教至今。三个人同一年成婚,同一年生孩子,同一年评职称涨工资,涨个工资也分文不差。要说关系,三个人铁得没有彼此,不分你我他。可是,许多年过去,李想始终逃不脱做贼心虚的感觉。多少回,趁着郝看和王说心情好的时候,李想都想把这件事儿说破,可他就是张不开口,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更多的时间,李想也隐约觉着,两个人始终对自己有点啥看法,只是都不愿意说出来而已。

可在不久前的一次同学聚会中,不惑之年的李想喝高了,就胡言乱语起来,冲着郝看和王说大喊大叫,说你们两个臭狗屎,欺负我多少年了,喝酒尽合伙儿算计我,折腾我。还说,我这辈子,就欠你两坏蛋一人一把小铁锁,你们要怎样,看着办吧,要杀要剐随你们。没有想到,喝得也有些醉意朦胧的王说,狠狠擂了李想一拳,嘴里也在骂着:李想,你这狗杂种,啊,够朋友,偷着弄丢了我一把坏铁锁,却没有把我箱子底下的十元钱拿去,你这家伙,良心大大的,没有坏掉......

郝看那晚也喝多了,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可嘴里却在吹牛说大话,说至少还能战斗两斤。接着王说这个茬儿,他醉熏熏地拍着李想的后背,吞吞吐吐地说:我那两元钱,记得吧李想,一张青蛙皮,青蛙皮一样的纸币,也在木箱里放着哪。你,你直接拿去不就得了,还给我卖啥小铁锁呀,脱了裤子放,放屁啊。听着这话,李想心里咯噔一下,醉意全无。好在,在场的其他人,没有在意他们说的这些酒话。

不过,至此,这样醉过骂过一回之后,李想却出奇地正常了起来,以往那种怪怪的感觉,一点儿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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