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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理班的弟兄们

2013-10-03 21:11 作者:麦田 阅读量:244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清理班在车间办公楼后院,二层小楼,原是车间澡堂,现在成了我们的班组室,偌大的地方,中间放了张很大的自制大铁桌,桌子上铺了张很厚的皮子。澡堂还能用,在大房子里,说话还有嗡嗡的回声。

班里有二十多人,有的认识,有的脸熟,有的就像从没见过。他们像我一样,都是各班组不要的人,有留着长发,个子高高,说话匪气十足的阿义,有眼睛细小,总是笑眯眯地,看上去很色的大军,有皮肤白皙,满脸笑容的小张,有满脸凹坑,爱背着手,头发乱糟糟的老谢,还有鼻子上翘,满嘴河南腔的老张,还有个子不高,瘦瘦的,爱剃个光头的小姚,阿刚是才从部队复员的军人,他白皙的脸,洁白的牙,但眼睛里总透着些凶狠的光。

我们的工作主要就是开封压煮器、闪蒸槽、系统倒组等等。有活了,我们就不管白天黑夜,刮风下雨,狠命地干。干完活,我们就盘腿坐在大桌子上打够级,四副扑克六个人打,七八个人看,你冲科,他阻击,一个个都瞪圆了眼睛,热闹得很。车间主任对我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次,车间生产主任到我们班组来,见我们在打牌,板着脸吆喝了几声,没有一个人理他,我们照打我们的牌,他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我们经常加班,一停车我们就得没日没夜地干活,困了就四平八叉地躺在桌子上、或窝在长条椅子上、地上,随便哪里就那么裹着棉猴、穿着雨鞋睡着了。有次,高高的阿义和瘦小的小姚睡在一起,盖着床脏兮兮的被褥,就只看见阿义的头和脚,怎么也看不到小姚在哪里,原来,他钻在阿义的胳膊下,上不露头,下不露脚。

这样惬意的日子肯定好景不长。

这不,清理班解散了,大部分人都又分回到了其它班组,只留下不到十人,但活没有少,于是招兵买马,小姚自告奋勇,到河南南阳招来了十几个农民工,都是年轻的后生。干活就是老工人带着年轻的农民工,指导他们干活,注意他们的安全。那日子也是非常的舒服,有活了就干,没活了就玩,人多了打够级,少了就踢小五,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这样的日子也没过多长时间。我们清理班终于宣布解散,归并到了溶出白班。其实,溶出白班是很不欢迎我们的,无奈车间领导好说歹说,总算同意了,原来他们白班人只干些使用梅花扳手就能干的活,现在,我们过来了,就得跟我们一样,要抡大锤了。

老张师傅耳朵有点背,平常叫他干活,“老张——,老张——,干活啦”,他坐在工具柜前,戴着个老花镜,一动不动,“老张——,老张——,发钱啦”,他马上回转身,“多少?——”

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酷日当头,我们是有活必干,并且停车还有时间限制,要求你多长时间干完,就必须干完,要不会耽误生产。记得,我们经常是冒雨倒换八米平台闪蒸槽的出料管,将某台有问题的槽子隔离出来,或是全部将闪蒸槽打开,更换出料孔板。要更换孔板,得先拆下过料管,再拆下36#螺丝,将喷料管抽出来,喷料管长长地伸入闪蒸槽,有时,料管内有料,螺丝还没拆完,黏黏的,黄黄的料浆顺着螺丝孔流出来,虽然我们都戴着塑胶手套,还是将我们的手腕蚀得生疼,我们吐点唾沫抹上,来不及到水管下冲冲。夜很晚了,打着旋的寒风围绕着我们吹,在干活间隙,我们找些装设备的箱子,拆开来生堆火烤烤,眼皮子打架,有时,我们连续得干二十多个小时,干着干着,唉,怎么人越来越少?就知道,有人顶不住了,猫到哪儿眯觉去了。

封压煮器

封压煮器是很需要技术的,没水平的人,不管你使多大的劲,那腰孔、底孔一投入系统,没几天,便会泄露,先是有些漏气,时间长了,就会在泄露的地方像开花似地,长出一个白色的鼓包,那样的话,拆卸起来是相当的费劲。拆开来,封得时候,还得用扁铲将白结巴清掉,再将密封垫槽清干净。封压煮器得先封底孔,两个人钻进槽内,槽内有传热管束,有出料管,有搅拌轴和叶片,空间很狭小,两人费力将两只手拉葫芦挂在相对的叶片上,将葫芦放下去,当然,金属缠绕垫是先抹上黄油,粘在槽内,外面人将葫芦挂上底座的耳孔内,两人就拉葫芦,要基本同速,外面人要控制好底座上升的速度,在底座与底部法兰相扣时,要用撬杠将螺栓眼对齐,底座突出的部分与法兰凹槽对齐,压实垫子,对角紧固螺丝,然后将三十六条穿全。紧固底孔螺丝比较麻烦,也最累人,得两人配合,一人一手用开口扳手卡主螺丝上螺母,一手扶着铁扳手,一定要向着用力的方向使劲,另一人抡锤砸扳手,得站好姿势,要用腰部力量带动胳膊使劲,不然一会儿就会累,紧固底孔,需要三四个人换着来。

底孔一固定好,葫芦就可以拆了,里面的人从腰孔钻出来,该封腰孔了,腰孔虽然不用葫芦,但封起来也难度不小,五六十毫米厚的腰孔,常常将腰孔支撑压了下来,所以得两人用撬杠先将腰孔抬起来,再将垫子放好,对好眼,穿入螺丝固定,才能放下,与封底孔一样,也得两人配合,螺丝要是不一起转,那还好,要是转,另一个人就得站在平台横管上,冒着上面掉落的保温屑,卡着另一端的螺母。一般新螺丝都不一起转,所以我们都爱用,但哪有那么多的新螺丝,再说还要节能降耗,我们就常常将拆下的螺丝,用油浸一浸,将螺丝上的结巴清除干净。

溶出白班最辉煌的时候,男男女女共30多人。最有趣的是班员与班组长有意见了,段长、班长怎么叫去干活,都没人理,只好自己将螺丝、大锤、扳手装了满满一车,推着车走了,班员们过意不去,稀稀拉拉地,跟着到了现场,干起活来,滑头些的班组长,有时就借口车间有事,早早就跑了。

有次晚上加班,在干完一阶段后,我穿着雨鞋,头枕安全帽在班里的长条椅上睡着了。突然我听见很响的一声爆音,八米平台过料管爆了,黄黄的,冒着热气的料浆喷涌而出,都流到我们一楼休息室里了,我霍地一下坐起来,脚高高地翘着,却发现地面很干净,没有料浆,静静的夜里,没有人,没有爆管,我摸摸额头上的汗,原来是场噩梦。

现在想起那时的日子,晚上还睡不踏实,总害怕,突然窗外有人叫,车间出故障了,得加班。

那时的人们,其实都很朴实、仗义,处于车间最底层、没有什么路子的人们,在干着最脏、最累、最危险的工作,但一丝怨言都没有,他们是最可爱的工人,是清理班的英雄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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