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种时节收麦忙
芒种,是个标志着小麦成熟,开镰收获的节气。
清晨,一阵清脆、悦耳的鸟鸣穿过晨曦,唤醒沉睡中的人们,“阿公阿婆,割麦插禾!”、“阿公阿婆,割麦插禾!”·
有经验的农人一听到这声音,立马打起精神:芒种了,该收麦子了!一骨碌翻身起床,开始一年里最紧张、最辛苦、也最有成就感的忙碌。男人们取下挂在门后墙角的镰刀,找出躺在旮旯里,浑身脏兮兮的磨刀石,跟在身后的小孩子急忙端来一盆清水,乖巧地把磨刀石洗干净了,静静地立在一边看父亲挽起袖子,“哧、哧、哧”地将镰刀磨得铮明瓦亮。女人们早已烧开了绿豆水或者小米汤,小心翼翼地装进涮得干干净净的水壶里。捆麦子的草绳也浸泡在水盆里,为的是捆起麦子来不扎手、听使唤。在过道里闲置已久的小推车被推到院子里,打足气,上足油,紧了襻绳,一切都收拾停当,整装待发。
这时的原野,不用到跟前就可以想象出它的壮观:一眼望不到边的金色海洋麦浪滚滚,沉甸甸的麦穗在火辣辣的太阳底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赶早下地的男男女女分散在麦田里,早已躬身弯腰地拉开了阵势,手中的镰刀不停地飞舞着,镰刀起落处,一片片麦子有秩序地倒在地上。
俗话说:“蚕老一时,麦熟一晌。”“芒种忙,三两场。”麦收是要抢时机的,一旦误了时机,麦穗熟过头,炸开芒,麦粒落了地,或者遇到阴雨天气,成熟的麦子被困在地里,收成就会大打折扣,大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因此,一到麦收时节,农家人无论老幼齐上阵,都争先恐后地投入到这场“抢收”的战争中。
记得小时候,每到麦收时节,村头的广播喇叭里就响起村长那粗门大嗓的动员讲话,家家户户被那声音催得手忙脚乱。为了帮助麦收,学校要放两、三周的假,我们称之为“麦假”。大人们下地割麦、收麦,小孩子要么负责在家里烧水做饭,喂猪喂鸡,要么跟着大人下地捡麦穗。虽然干的都是轻快活,对孩子们来说也是极好的锻炼。农家孩子,自小受父辈们言传身教,对土地、对粮食,有着天生的爱惜和敬畏之心,因此捡麦穗时格外小心,或蹲或站,都聚精会神,眼睛紧盯着崭新的麦茬地,生怕落下一颗麦穗。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的孩子们稚嫩的身体,不一会儿小脸就热得通红,汗水打湿了衣衫,被麦芒扎得生疼的手背和胳膊,经汗水一浸,如刀割一般。但从小吃惯了苦的孩子们传承了父辈的坚强,一声不吭,依旧埋头干活。男孩子甚至会不管不顾地脱掉上衣,光着膀子继续干,而女孩子们只能悄悄地擦把汗,抬头望望明晃晃的毒日头,只在心里期盼着太阳快快落山。
这时,偶尔会有几声熟悉的“布谷、布谷(不苦、不苦)”的叫声,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地划过丰收的原野,给汗流浃背地忙于收获的人们送来一丝清凉。
多数时候,麦子收割大半,男人们就成为麦田的主宰者,女人们则迅速转移战场,聚集到村头的打麦场里,用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什和手艺,轻巧地将麦穗和麦秸割离,做起打场、脱粒的准备。等地里的麦子收割完毕,全部运到麦场上,脱粒机的声音迫不及待地轰鸣起来,人们便开始了另一场更加激烈的战斗。壮年劳力将一捆捆麦子从脱粒机的一头送进去,另一头出来的就是饱满鲜亮的麦粒和纷扬的麦草。上了年纪的、有经验的男人负责将脱出的麦粒用宽大的木锨顺风扬起,沉甸甸的麦粒便和轻飘飘的麦芒分道扬镳了。女人和孩子们赶紧用簸箕将黄灿灿的麦粒连同丰收的喜悦一起,装进粗糙朴实的大麻袋里,等一下空出地盘来,再在太阳底下摊开晾晒。麦草要等闲下来的时候,堆成垛,用作牲口们过冬的食物。
光阴荏苒。跳出农门十几年,早已不用再在太阳底下挥汗如雨,辛苦劳作了。但每到麦收时节,听到布谷鸟那熟悉的叫声时,对那片浸透着心血和汗水的土地的深情,便犹如田野里那一望无际的金黄色的麦浪,在内心深处汹涌激荡。那热火朝天的开镰收割、打麦扬场的景象,已沉淀成金黄色的影像,定格在记忆深处,历久弥新,直到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