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不再来

“月儿弯弯，星儿闪闪，照亮着孩子的梦幻；蒲公英，小纸船，永远飘在孩子的童年、、、、、、”解晓东的这首《孩子就是全世界》曾是我小时候非常喜欢的歌，今天心血来潮想搜给儿子听，却只搜到一个模糊的音频，虽然音质不佳，但听着听着，也不禁感慨万千，泪流满面。物是人非事事休，童年虽离我而去，但它却如落日映照的河面一样，在记忆里闪闪发光；如微风吹皱的春水一样，在脑海里掀起微微波澜。

小时候，我喜欢抓金龟子玩，记忆中我们村只有一棵树上的金龟子最多，我每天早早起床，只为抢先去那棵树下抓金龟子，每次都用一个洗衣粉口袋抓好多好多，趾高气扬地显摆够了才把金龟子送给垂头丧气的小伙伴们，大伙用一根线拴住它的脚在手里放飞，有的孩子还把线拴在棍子上，好让金龟子飞累了停息。耍够了就把金龟子放了，第二天又去抓。偶尔起晚了，被别的孩子捷足先登就会任性地哭着向哥哥要，哥哥就会想方设法用一些果皮引诱金龟子自投罗网。夏夜的黄昏，我也会拿着洗干净的墨水瓶（瓶盖钻了小孔）跟着伙伴们到草丛里、庄稼地里捉萤火虫，有时候没带瓶子就用豌豆荚代替，星星点点的萤火虫犹如暗夜的精灵，吸引着我的注意力，大多数时候我会欢呼着满载而归，偶尔也会耷拉着脑袋败兴而返。喜欢把瓶子放在枕旁，萤火虫忽明忽暗的光从玻璃瓶子里透出来，真是美丽至极！看着看着我也就进入了甜蜜的梦乡，萤火虫点亮了我的童年，在我童年的轨迹里划上了诗意的一笔。大家都爱跟着砍柴的父母到山上摘栀子花，我也不例外，有时为了不虚此行，伙伴们会连很小的花骨朵都不放过。只有泛白的花苞插在瓶子里才会开，而那些花骨朵，只有插在水田里才会开花，为了不让别的小伙伴找到自己的栀子花，我们都会藏得非常隐秘，花儿开了的时候往往枝干都生根了，大家都喜欢拿着栀子花到学校送老师送同学，体会一把什么叫送人栀子，手有余香。也有惨剧发生，那就是自己辛辛苦苦侍弄的花儿被别人偷去，那才真是捶胸顿足痛心疾首呀！栀子花是乡野的花，它那种不择环境，落到哪里就在哪里扎根的特性和我们这些农村孩子是何其相似，所以栀子花香常常飘在我的深深旧梦里。最喜欢赶场天，那样就可以跟着父母去赶场，好到垃圾堆里捡烟盒，那时候我们扇烟盒都以烟的价钱决定扇的顺序，所以捡到价格贵的烟盒会高兴得要死，看到别人裤兜里鼓鼓的会艳羡得要命，就会知道他又去赶场翻垃圾堆了。童年时，我们没有钱买玩具，但我们会自己去寻找快乐，我们用杏核、桃核来进行抓子游戏，用毛线翻花，会撅着屁股弹玻璃珠，会弯着腰滚铁环，用小木头跳房子，用苞谷芯堆城堡，会自制弹弓水枪以及用桉树籽当子弹的竹枪，会用桑树杆做弯弓用桑树皮抽陀螺，用青岗米插根竹签做转转，用泥巴来打炮，比赛谁打得响，谁打出的洞大，用薄薄的瓦片打水漂，用谷草垫着在斜坡上玩梭梭板、、、、、、上学路上我们麦哨声声，放学路上我们竹笛悠扬，我们让平凡的生活怒放出了快乐的心花。

那时候，大人很少给我们买什么吃的，但我们也不缺吃的：甜腻的三月泡、紫黑的桑葚、漆黑的污泡、微甜的斑鸠泡、酸甜的刺泡、可口的救救粮渐次成熟刺激着我们的味蕾。山崖上黄橙橙的刺梨，坟地里香喷喷的地瓜，水田里脆生生的磁瓜无不吸引着我们饿狼似的目光。丝毛草根、酸酸草、洋槐花蕊，美人蕉花蕊、高粱杆、玉米杆、灰巴、、、、、、、凡是能塞进嘴里的东西我们都不放过。夏天里也有走乡串户的卖冰糕的货郎，那冰糕冰糕的声音在我们听来不啻是天籁之音，“冰糕！冰糕！轻巧！轻巧！”是我们的口头禅，因为只有冰糕快卖完了货郎才会降价卖。冬天里“当！当！当！”的声音是我们的福音，因为听到这个我们就知道卖麻糖的来了。下半年打泡筒、爆米花的会来，家里也会做草米糖，裤兜里还会塞满了瓜子、饼干什么的。唱着“红萝卜，蜜蜜甜，看着看着快过年”的我们可真是“童年不识愁滋味”呀！喔，怎么能忘了童年时带给了我们便利的火堆呢？下午收了农作物后大人往往会烧起灰堆，一大群孩子围在灰堆周围，烧红薯，爆胡豆，煎花生，烤玉米棒，在噼里啪啦的爆炸声里笑逐颜开，吃得怎一个欢字了得？甚至泥鳅黄鳝也扔进火堆里烧来吃，沾点酱就是绝佳的美味了、、、、、、我们虽然是一群好吃的孩子，但也是一群懂事的孩子，无论自己找到了什么好吃的，哪怕再贪吃的孩子都会把最大最好的留给大人，因为我们深知大人常年劳作的辛苦。

农家的孩子，从小就要帮着大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每天捡鸡蛋，拿着竹做的响筒子赶鸡，不让鸡糟蹋晒在场坝里的粮食，放鸭放鹅放牛，割猪草拖谷草，掰包谷割麦子割稻子，扯黄豆拣绿豆，勒葫豆叶和黄麻叶囤积起来晒干，砍柴提水做饭，另外一年还要养四次蚕，采摘桑叶的任务就基本落在稍大一点的孩子身上，谈不上勤快不勤快，那是我们该分担的责任。除了做这些，还要想方设法赚钱帮补家里，男孩子会逮龙虾、搬螃蟹、摸田螺，会把竹子劈成2尺左右的钓竿钓泥鳅黄鳝，会在晚上拿手电筒照青蛙，我那时候就长期屁颠屁颠跟在哥哥后面，给他打下手。女孩子就撬杂儿根挖草药捡破烂拾麦穗，运气好会捡到大堆鸡丝菌换好多钱。为了帮父母分担，伙伴们是无所不用其极。那时候学习好也可以挣到钱，老师会在期末考试前鼓励大家，考了多少分会奖励多少钱，为了兑奖，大家就拼命复习。乡上每年举行的春季运动会，更是大伙眼里的香饽饽，至今我还记得六年级时我拿了三个单项第一破了2项纪录，把得到的20多块奖金郑重其事交给妈妈时，妈妈眼里闪烁的泪光。那时候的生活很苦，但身在苦中不觉苦，苦也无苦苦也乐。

怀恋童年时妈妈唱给我听的歌谣讲给我听的凄美爱情故事；怀恋童年时坐在父亲肩头到村上看电影的时光；怀恋我们兄妹三人趁父母不在家偷偷捣蛋的日子，虽然东窗事发后，哥哥姐姐常拿我当替罪羊，但谁让我是最小的呢？闯了祸也不会被父母收拾；怀恋在满天星斗下和小伙伴们睡在簸箕里听老爷爷们侃大山的夜晚，那些骇人听闻的鬼故事曾吓得我噩梦连连却又欲罢不能，那些扑朔迷离错综复杂的古代公案曾让我念念不忘牵肠挂肚，怀恋那个最能吹牛的老爷爷摇头晃脑念叨的“真《三国》，假《封神》，《西游》《聊斋》哄死人”的顺口溜、、、、、、童年，太值得每个人回味了！最不肯忘却的就是童年吧！我常想，童年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呢？童年，或许是我云淡风轻的生活里刻骨铭心的暗香吧？童年，或许是在我依稀的梦里漂泊的一叶轻舟吧？童年，或许是在我开阔的心间憩息的一轮圆月吧？童年不再来，惟愿童年常常入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