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流淌的老河沟
老河沟是故乡长寿街的一条古河道,伴我度过难以忘怀的儿时韶光。虽身处异乡,却常在我思乡的梦中缓缓流淌……
亲密接触老河沟,是与一伙顽劣同伴偷偷去学游泳。初次下河,水深处是不敢去的,这条河,年年可闻可见有人淹死,河岸边,常年有法师拜水忏,为亡灵祈消宿冤。因而我胆小,只在齐腰水面,眼馋馋地看已会游的同伴:半是炫耀半是练习,或仰或潜,最不济的也紧靠拦河木排,扑咚扑咚地游“狗爬式”,二三水性好些的已会蛙泳、蝶泳、“龙车水”(自由泳)。
初时,按伙伴教我的窍门,先憋住呼吸,把头试着先没入水中,慢慢睁开眼睛,憋不住了,猛一抬头,早有游伴过来,以三百斤水牯不吃水强按头的架势,霸蛮试筋将我按入水中,害得我眼泪鼻涕挂嘴流,手足无措的是耳洞进水,在干岸上甩头、用手指淘、单脚侧头跳跃,左右总不济事,还是水性好的教我法门管用,只消一捧水灌入耳中一晃,就一股暖流顺窍而出,顿时就清清爽爽了。
几经历练,我也学会了游泳。赤条条潜入水中,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遍布晶莹剔透的卵石,阳光下五彩斑斓,各色小鱼也不避让,反与人肌肤相亲,花斑横着排列的“道士鱼”色彩艳丽,在卵石中拱来拱去,觅食小石块底下的“石蛆”。
游伴们在河水中玩够了,就在水岸边寻薄石片打水漂,成串的水花与岸边垂杨相映成趣。记得到镇上的理发社剃头,厅堂墙上挂几幅素描图,细一端祥,竟是老河沟河畔古杨垂柳儿童戏水图,怪不得母亲陪我去理发,我总望着墙头发呆
桃花春汛时,老河沟犹显丰满,招引放排佬沿河忙乱。跟着忙乱的是市镇上剐杉皮当柴的女人,见有标致女子剐杉皮,骚排工会借故搭讪,就木排上现剥现捆,还要帮女子扛上岸,厮混熟了,碰着轻佻女子,入夜,月上柳梢头,老河沟又会多一段风流韵事。
老河沟顺流而下,经河南桥,入汩江西去。老河沟水流平缓,流经河南桥要过霜降坪拦河堰坝,对出生入死的放排佬是阴阳两隔的一道坎。年少时,看排工过堰坝,真是惊心动魄。临坝出口,河流突然湍急,浪花四溅,轰隆迥响,排工早将五六吊排轻点排篙,排成一线,立在排头弓步执篙,对准坝口,瞬间扎入坝下河底,河中雾蒸浪涌,好远一段,木排才依次浮出水面,依稀可见排工稳稳立在排头,木排又箭一般,向河岸黄鳝埂危崖冲去,水雾中只见寒光逼人的排篙铁矛一点,木排乖乖调头转入平安河道,阳光下,细浪如鳞,古铜色肤色的排工,雕象一般渐渐淡出视线远方。
夜幕低垂,老河沟自古以来是恋人幽会的佳境。长寿街广为流传的老河沟情事,是清代长沙旅人陈亮典的《竹枝词》:欢住南桥头/侬住西溪尾/双江曲偎抱/共作同流水/水流无尽时/天斜杨柳枝/秋风易摇落/询君知不知/杨花深绕溪/桥头西复西/语欢弗浪宿/老河水断绝/双鲤不敢游/三十六片鳞/欲寄无行舟/亦欲订双游/市网风波稠/元宵夜来月/相逢灯子头/莫向灯子头/朱丝双系羞/瓜李古所戒/慎勿轻绸缪。
岁月如流水,青草遗珠,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遗落老河沟。
大凡思乡情种,无论尊卑穷达,都有一条河在脑海汩汩流淌。长寿街父母官进京见老将军张震,将军还掂念着老河沟现在是否还能洗冷水澡(游泳)?将军割舍不开的是故土情怀哦!。台湾诗人余光中说汩罗江是蓝墨水的上游,喝老河沟“乳汁”长大的长寿人,怎能忘怀一碧如蓝的老河沟。
历史的烟云,生命的无常,余光中先生难道凭一泓碧水见着了屈原?人从哪来,往何处去?这一亘古哲学命题难住诗人了么?不然何以借屈原《天问》,又发《天问》:水上的霞光呵//一条接一条,何以//都没入了暮色了呢?//地上的灯光呵//一盏接一盏,何以//都没入了夜色了呢?//天上的星光呵//一颗接一颗,何以//都没入了曙色了呢?/我们的生命呵//一天接一天,何以//都归于永恒了呢?//而当我走时呵//把我接走的,究竟/是怎样的天色呢?//是暮色吗昏昏?/是夜色吗沉沉?//是曙色吗耿耿?
老河沟哺育多少代长寿人,她是永远不老的母亲,日夜奔流,她要去哪里?哦,她定是在呼唤不在身边的游子。
头的架势,霸蛮试筋将我按入水中,害得我眼泪鼻涕挂嘴流,手足无措的是耳洞进水,在干岸上甩头、用手指淘、单脚侧头跳跃,左右总不济事,还是水性好的教我法门管用,只消一捧水灌入耳中一晃,就一股暖流顺窍而出,顿时就清清爽爽了。
几经历练,我也学会了游泳。赤条条潜入水中,河水清澈见底,河床遍布晶莹剔透的卵石,阳光下五彩斑斓,各色小鱼也不避让,反与人肌肤相亲,花斑横着排列的“道士鱼”色彩艳丽,在卵石中拱来拱去,觅食小石块底下的“石蛆”。
游伴们在河水中玩够了,就在水岸边寻薄石片打水漂,成串的水花与岸边垂杨相映成趣。记得到镇上的理发社剃头,厅堂墙上挂几幅素描图,细一端祥,竟是老河沟河畔古杨垂柳儿童戏水图,怪不得母亲陪我去理发,我总望着墙头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