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原先,我觉得下棋好象是男人们的游戏,没多大意思,不像弹琴有趣,手指一按,能奏出美妙的音乐。看男人下得投入、较真,就有点好笑。后来,我也会下了,才领略到方寸之间纵横驰骋的乐趣。
初学时,我记不住丈夫教给我的规则,实战中横冲直撞,大炮随便乱轰,象也飞过了界河,马更是逢日便跳,全不知还有蹩脚一说,让丈夫哭笑不得,后来学会了规则,却赢不了棋,心里便有点急。丈夫虽随我怎么悔棋,也无济于事。结果丈夫的脑袋,差不多被我敲肿,他赢一次,我就把输棋的火,发泄到他头上。
刚刚学,瘾大死缠不放。丈夫说,早知你的瘾这么重,我就不该教你。每次他与别人下棋,我就在一旁观战。有时,丈夫怂恿我跟别人下,若赢了,他比我还高兴,若输了,他的脸阴得要下雨。
他有一个要好的同学,在我面前有点傲慢,我不喜欢他。对丈夫抱怨说:“你这个同学太自以为是了!”丈夫给我出了个主意,如果下棋赢了他,他就不敢小看你了。我将信将疑。
一天,同学来玩,丈夫把我推到棋盘上,有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当头炮,我首先拉开架式。结果,不知对方低估了我,还是不适应我的棋路,反正我稀里糊涂赢了这盘棋。我很得意,大有一种报复的惬意。丈夫的开心不亚于我,但怕伤了同学面子,又说:“人家让你的,瞅你这高兴!”同学脸色更是难堪。此后这位同学果真对我客气多了。有了这小小的骄傲,我对下棋逐渐着迷起来,光看别人下棋已不过瘾了,有时也会主动上手。
一次,我在一个西安老板开的饭馆吃饭,因为是熟客,不知怎么聊到了下棋。饭馆大厨是个二十五、六岁的男孩子,听我会下棋,就有点轻视的意思,“你也会下棋?”
“我怎么就不能下棋?”我最容不得别人以这种质问的口气说话。
“那好,我让你一个车。”男孩口气很大。我心里没底,口气软了许多。他见我口气软了,以为我不堪一击,夸下海口,二十招以内让我下台。摆棋上桌,我倒要看看这个狂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不过我不要他让车。我还是老一套,架当头炮,跳马出车,你来我去,二十招下来,我没见灭亡的迹象,倒是大厨处于下风了。饭馆老板一看这情景,在旁哈哈地笑,又说风凉话:“师傅哎,你要小心一点哟,不能丢我们男人的面子!”
大厨终于沉不住气,坐不安宁,额头上也憋出了汗,棋没下完,就推乱棋盘认输。气得老板一个劲地挖苦:“刚才,还吹牛呢,下一个女孩子都下不赢!”大师傅灰溜溜地躲在屋里不出来,老板却要为手下扳回面子,要亲自与我下。
西安老板的棋艺,明显高于大厨,十招过后,我就处于下风。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男看客,见我被逼得只有招架余地,就扶危济困式的,在一旁指点迷津,看我横冲直撞没个目标,干脆做起我的军师。不过,军师也有指挥不当的时候,我无所谓,他却脸上挂不住。我笑说:“棋子木头做,输了重来过。”西安老板偏要挑衅说:“男人嘛,要自尊,谁都想赢棋。”
正当我四面楚歌,束手待擒时,突然又有人出声指点,这时我才发现侧边又来了一个穿黄衫的年青人,这位军师有点气盛,初生不怕牛犊的味道。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搞得我心烦意乱,不知听哪一个的,结果败了,乐得西安老板眉飞色舞道:“军师,军师,两个军师------管屁用!”年龄大的男人,脸色阴沉,不说话。黄衣青年却气得直跺脚,看他那痛恨失足样,我忍不住的笑。
黄衣青年怂恿我再下,大龄男人也用眼光示意,两个人恨恨地看着西安人,寻机报复。但我却害怕了,我发现他们的眼神不象是下棋,倒象要打架。下棋输赢不重要,如果演变成拳脚相向,那就太没意思了,难怪丈夫的同学让我在棋盘上打败后,竟变了个人似的,因为他们太较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