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养两株月季花
已经过了大红大紫的季节,“绿肥红瘦”的画卷展开了。随处可见的是浓厚的绿色,除了花坛里几朵不再洁白的栀子花,已无处寻找花儿们的身影。一天站在办公室的窗前发呆,看见楼下一株绿色植物顶上有两团粉色的东西。距离有点远,看起来像塑料花。微微一笑,想起上次同事家门前的夹竹桃上“开”出的一枝朱项红的怪事,骗了很多人。于是心想,这次又是谁的杰作呢?
那粉粉肉肉的东西真的是假花吗?不是假花,又会是什么呢?
我来了兴致,跑下楼去,走进一看,是一株高高的月季,看起龄不小了。枝干粗、壮、老,身上的刺很大很锐,有些叶子都成了墨绿色。而那两团粉嫩的东西就挂在一根小枝的枝头,高高地指向天空。是月季的杰作,而不是我想象的恶作剧。它们长得很高,我踮起脚尖也看不到,只好把那倔强而又柔软的枝条轻轻地拉过来,近距离地欣赏它们。
这两朵花长在一根比较嫩的枝条上。花瓣像初生婴儿皮肤的颜色一样粉嫩,花托上有几片三角形的绿色小刺片包围着,外围花瓣的颜色深些,然后层层叠叠地变淡,好像工笔画的三层九染。花瓣比较厚实,很有质感。因为上午下过雨,花朵里蓄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那些散布在花瓣上的水珠,犹如骄傲的舞者在舞台上等待音乐响起。也许它们只是调皮地想给花儿洗洗澡,却因为贪恋它们的美久久不愿离去。花儿温情地呵护着它们,我小心翼翼,唯恐惊动了这对幸福的恋人。羞涩矜持的花朵、清亮多情的水珠,它们高高地立在枝头上,相互欣赏着自己与对方的美,以至于让我误以为是一对塑料花。
也许是我很少见过这种粉色的月季花,一提起月季花,就觉得是那种红红艳艳,缀满枝头繁花绿叶的景象。如果不是走进亲眼所见,我还真不知道有这样的花儿。《小王子》中那朵骄傲的玫瑰花我总是把它想成月季花,可能是我没有见过生长着开得正艳的玫瑰花吧。那些街上和花店里大把大把出售,包装得异常精美的玫瑰,我觉得它们没有了花的神,失去了花儿的灵魂,有的仅仅只是它们最轻的躯身,让很多人趋之若鹜却不再美丽的枝、叶、花。
想起去年暑假天天带女儿去看的那株月季,是对面那栋楼的一户人家从老家挖来栽在一处空地上的。树比较矮小,叶片很绿,刺儿很嫩,花却开得很多,一个暑假此起彼伏,总有花儿在开放。那浓艳的红色,翻卷的花瓣,若有若无的花香,让人沉醉不已。天天下楼去散步时,会数一数开了几朵花,会想象第二天见到那朵含苞的花儿开到什么程度。一天发现几个枝条都被人折断了,花儿也不见了,洒落了一地的花瓣,整棵月季无精打彩。我正在叹气,四处环顾是谁下的毒手时,楼上的主人探出头来说,今天你们看不到漂亮的花儿了,你们那栋楼的两个小女孩在这玩了一天,就成这样了。你女儿天天来看花,从来不折不弄,那两个小孩才回来一天花就成这样了。他还说了什么我没听进去,因为那两个小孩子我是知道的,确实很调皮。我心里替花儿难过。它的刺告诉了人们——请不伤害我们。可是,我们人很多时候毫不理会这些。后来主人剪了一些枝,又找来几根棍子撑起了那株花。我却再没见到这株月季怒放的盛景了。
又想起《小王子》中狐狸关于“驯养”的解释,也许我驯养了这两朵粉色的月季花和那一株曾经让我无限同情的花儿,便对它们有了朋友般的感情,虽然它们已经调谢,但是记忆的深处,它们常开不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