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之恋
目光在车窗外忙碌了很久,感觉有些疲乏,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昏昏入睡。
“黄河”,有人出语惊人,将我从梦中弹醒,瞬间睡意全无,急忙伸首向外张望,去搜寻多少年魂牵梦绕气势磅礴的神话。
举目扫去,一道宽宽的的河床,河床上千疮百孔,乱七八糟的坑坑洼洼里残留着些许黄色的液体,一点或者说一滩,说不准。在它的中线部位,一条不足以用小溪来称谓的东西正缓缓爬行,它东折西拐,一到有了小小石子磊起的小堆面前时,又仓皇转向,去别处寻找出路。我突发奇想,说它象“小溪”倒不如说象“蛇”更确切些。凝固的淤泥和无数的沙坑寂寞地裸睡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也许是当年河水的冲洗,沙坑多而小,无论你从哪个角度去看,都将一览无余。
难道它就是传说中的黄河?就是它演绎了那神秘的九十九道弯?正思索间,车呼啸而过,梦转瞬即逝,这个不明身份的东西在我心中留下一幅狼狈的快照后,便仓皇逃逸。
不可能,我硬生生地将“黄河”二字吞了下去。我安慰自己,他们搞错了。
又一次闭上眼,想回到刚才的梦中。
没想到,旁边竟然有人开始漫谈黄河,我也睡不着了,就竖着耳朵听他们说些什么:
“黄河太美了,据说在月球上拍的照片中,能看见的地球上的东西就有我们的黄河……”
“是呀”,这位老兄还没说完,就有另一位打断了他,“我也知道,而且像个‘几’字。”
“那也只是原来哟,现在不同了,”有人反对,“现在由于人为的原因,黄河也面目全非了。”说话间有些伤感。
“可黄河还是黄河,它在中国人心中的位置是无法取代的。”
“也不一定……”
我慌了,心境开始有些零乱。
于是我决定闭上眼努力不去听他们的言谈,静下心来回味心中黄河的味道:那传说中的一泻千里,那赞歌中的水从天上来,那气势磅礴的远上白云间……
然而,不知是刚才的所见,还是他们的谈话对我的影响,似乎有种东西有意与我过不去,让心目中的这些美丽在我眼前若隐若现,飘来飘去的极不真实,于是我又转眼去看窗外的风景。
车窗外还是那种独有的苍白,空旷的天空下,零星地撒落些所谓的“花草树木”,几点代表着“远古文明”的窑洞正守望着这空旷发呆,偶尔的几片矮小的庄稼不时给你点缀一下这无聊的旅程。
天,灰蒙蒙,地,空荡荡,其它,一无所有。
我转过头来审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群,小心地问旁边的一位满脸皱纹的老者:“老先生,刚才我们见到的是黄河吗?”
“是的,它就是黄河!”
“当真?”我急急地追问一句。
“当真,你不信?”他有些不高兴。
我慌乱的看了一下他的脸,又快速将目光从他脸上移走,我没有回答,我竟然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转过脸来,收回目光,再次闭上眼睛,努力控制自己不去相信刚才这一伙无聊的人的谈话,不去回味刚才的一幕触目惊心,还是回到梦中的黄河去吧!然而,我越是努力地去想,脑海里呈现的反差就越大,感觉自己犹如陷入一滩淤泥,越是想拔足,越是陷得更深。身心也象是被人劈成了两半,它们正背道而驰,越走越远,把我扯得一阵阵的痛。
再次举目窗外,把疲惫的目光流放到那片天地间,茫然游走,不知所寻。
我道听途说过黄河的衰败,我尽力地想像过黄河的憔悴,我也相信过:可怜的黄河已失去了当年的风采。但我更相信我能承受它饱经风霜后容颜的改变。因为,我有足够的心理承压力。可当我亲眼目睹这比想像中更加僵硬的尤物时,我却是真的无法节哀顺变。
“哄”地一声响,脑海里一片空白,我知道有一道坚强的防线,转瞬崩溃,而且崩溃得那么彻底,一无所余。
窗外的天空依然那么苍白,疲惫的目光却安份地停下来了,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停止了争辨,车里恢复了平静。一切都象是恢复如初,只是我再也无法安然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