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次相见,生生的牵绊
一)
初见你,我以为你是浣纱女。
柔柔的湖波,田田的荷叶,纯洁如玉的水莲花,还有你凝望着水中淡绿身影的轻灵的眸子。这一切都让我不知不觉深陷其中,踯躅左右,不愿走。
清凉的夏风抚摸着我的头,却不及你纤纤的淡绿的身影带给我的无限温柔。
你纤细娇嫩的小手挽着一缕纯白的纱巾飘然的掠过清澈的湖水中,那白纱瞬间在阳光里晃动起晶莹的影儿,在水中撩起惬意的涟漪,轻泛着你朦胧的心意。
让我怎能舍得离去?我只是一味的定定的立在那里,痴痴的看着恬静的如莲一般的你。
突然很想把这一刻镌刻在脑子里,却又怕某一个时刻会忘记你。
于是,我开始拿出纸笔,快速的勾勒出美好的你,还有你身旁静静开放的水莲如玉,再加上水面的那一抹清澈的碧绿的涟漪,我想那里应是晃动着我的惊讶和爱慕几许·····
夏风阵阵,纯白的莲花偶有飘零,落入水中,瓣瓣都装载了最无瑕的梦。看着那花瓣儿凋零,像小船般飘荡在你身旁的碧水中,我想这莲花也难舍你碧绿的水袖,沉静的温柔,连同你手中的白纱都一起做着不忍离去的梦。
我一届书生,以卖字画为生。虽清贫,但一直乐在其中。
如今遇你,一名浣纱女却让我不想离去,只想静静地,远远的看着你。看得痴了,心中又开始空落落的无所依。
因此,我要把你珍藏在心底,把你刻在我的画里,这样你的美丽,你的纯洁,就不会离我远去。这样想着时,我的嘴角又有了笑意,我的画笔也变得格外有生气。
终于你成了我画中的清影,洁白的莲花一直伴在你左右,你手中的白纱那一刻也撩出了永恒。
但我忘了,我却不在画中。
我想这正是我们的不同。必竟你将是我的梦,我看不到你回头。因为我只是一届以卖画为生的书生。
或许是我的叹息惊动了你,你娉婷的淡绿的身影不知何时已在我身旁立。看着我的画,你变得羞赧。但你婉转的话语更让我记忆犹新:“如果我能像画中那般永远安静就好了······”
我并不知道你要表达的心意,因为我以为你只是一名浣纱女。但是,你悠然的眼神却让我无法忘记,那里有我触摸不到的东西。
你微笑着离去,我心中却怅然不已。你临行的话语一直无法忘记:“谢谢你,如果可以,我愿活在你的画里,但那只是奢望而已······”你幽怨的话语一直在我的耳边挥之不去,让我的心变得更加迷离。
不知为何,初见你就让我的心雀跃不已。我想,那就是一见倾心吧!
(二)
再见你,我以为你是妖娆的舞姬。
一曲霓裳,惊为天人。水蛇一样的腰身,顾盼生辉的眼睛,还有谜一样的笑容,这一切都让我难以相信那日你曾轻盈纯洁的进入我的画中。
突然内心有些怅然的空。原来我所向往的那份纯净只是我个人的一个梦。你并非一名浣纱女,你或许只是一名舞姬。
这样的猜测让我的神情几乎变得恍惚。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来到这个莫名的邀请盛宴中。自己只是一介书生,再没有什么不同。要说不同的话就是我只希望平平凡凡的过完自己的一生。
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总有不同。
我虽然向往平凡,但我却不能放弃自己的理想——把一切美好刻入我的画中。因此,走遍各地,只为画出心中最美好的东西!
这样说来,我不能不说我的画在这些年来也有了一点小小的名气,因此我在邀请的行列里,我与那些天下的才子一齐来欣赏景王府的莲花依依,清香扑鼻。
看着那满池开的正艳的粉嫩荷花,还有那些才子们脸上谄媚的笑容;听着周围王公贵族们的声声赞许。我突然想逃离。原来我还是不能混世于这个浮华的莫名中,我依然喜欢以卖画为生。虽然这样的生活并不轻松,甚至可能会穷困一生。但我还是不能将自己的人生与这些浮华混淆不清。
被邀请,并非我的虚荣。
我也希望向世人证明我不是无能的书生,我也有我自己的梦。因此我还是静静地走在人群中,独自的欣赏着属于我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不同。
那日,阳光并不强烈,微微的风吹过荷塘,飘来缕缕幽香。这幽香飘过厅堂,绕过回廊,停留在小桥流水的弯月看台上。
那一刻,我才真正的醒悟,原来不是荷花不美丽,而是因为看台上有个妖娆美丽的你,着一袭红装,跳一曲霓裳,一颦一笑,一举手一回头都带着摄人心魄的美丽。
恍惚间我还是想起了初见你时的纯洁美丽,还有你临行的话语。如今似乎明白一些又似乎还是模糊不清。大概这就是命吧!
一名舞姬,我想这也并非是你的本意。
这样想着时,手中还是渐渐的描绘出了一曲霓裳的你。只是仔细看时这幅画实在是少了先前浣纱女的那份灵气!
我在内心默默的叹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周围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画的实在是太好了,简直就是惟妙惟肖啊!”景王爷洪钟般的赞语引来了众人阵阵掌声不息。
我应该为此高兴的,可是我的内心却更加纠结。
一直以来我以为只要用心就会画出最美的画,就会得到别人的赞许和真心的评价。如今真的得到别人的赞许了,内心为什么会觉得凋零如落花?
想要转头悄然的离去,再次回到自己的那份淡然里。不去想曾经的你多么纯洁,多么美丽,又是多么令人痴迷;也不去想今日的你多么妖娆,多么艳丽。只是你已不是我心中向往的那份美丽。或许我的梦一直就是幻影而已。
再次画你,你依然美丽,只是我的心中凄凉了几许。
或许是这里的笑声引来了一袭红衣的你。与你相视的那一瞬间,你的嘴角多了一丝笑意,我的眼里却是那个曾经浣纱得你。
但令我惊讶的是你在看到那幅画卷时,你嘴角的笑意瞬间隐去,眼中竟多了几分凄迷:“谢谢你将我画的如此美丽,只是有些事不能只看表面的东西,你的画里,我的眼睛少了一些灵气···”
我惊讶于你的暗含忧伤的话语了。一时竟有些语塞,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待到你红红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时,我发现那幅画上分明有一滴清泪的影儿,那一刻我的心竟有着生生的疼。
再见你,我把你误认为是一名舞姬,我想我真的伤害了你。只是你并不知道,其实在我的内心深处那个红红的影儿一样令我怦然心动。
(三)
又见你,我才知道你是官宦女。
皇妃的寿宴上,我一个无名小卒却有幸被引荐到皇宫里。我有些不得其解,为什么我会被召到皇宫里?
偶尔间才知道,原来是景王府的引荐,才得以让我到这里将我的才华施展。更重要的是那日我为你画的红衣飘舞的画卷被皇妃看见,因此才有了今天为皇妃作画的机缘。
皇妃把寿宴摆在了皇宫内的一片莲花池畔。那里莲花正艳,荷叶连连。
被人带到这片莲花池旁时,我实在是有些愕然!是不是上天的安排,每次见你都与莲花分不开。我在内心暗暗的思忖着!
今日的你,让我实在不敢有什么希冀。你静静的站在皇妃身边,虽素衣淡淡,却难抵眉宇间的高贵之气。特别是皇妃看着你时的笑意,更让我觉得你遥不可及。
此时,远远的看着你,你不再是什么浣纱女,也不是什么所谓的舞姬。你竟如夜空里的月亮,高远纯洁,让人永远无法触摸。而我,好比池中的一潭水,永远无法和你依偎。
这样想着时,心竟觉得失落无所依。
原来只是浅浅的两次相见,你就已经藏在了我心间,趋之不散。
或许曾经我还幻想过,无论你是浣纱女,还是舞姬,我都想和你偎依。
有多少个夜里,我都难以忘记初见你时的美丽,再见你时的纠结。但无论怎样,我知道那个看似模糊的你却早已如画卷般镌刻在我心底。
但如今,你我更是天壤之别,我连上前与你说话的勇气都没有。那一刻我真的很想逃离,不再见你,不再让自己莫名的伤悲。
可是我的脚下像是生了根,拔也拔不动,原来你在我的心中竟是那么的重。
莲花池畔开始人头攒动,歌舞不停,各处的达官贵人,佳人才子前来献礼庆寿,个个都是笑意盈盈,谄媚丛生。
而我却是两手空空,我的脸上也找不到一丝的笑容。虽然我也很想挤出自己的笑容;虽然我也很想走上前去向你和皇妃打个招呼,可是我的前面早已是围得水泄不通。
看着那些顶礼膜拜的人们,听着他们口中的赞美,我知道了你是谁。原来你是皇妃的妹妹,景王的女儿。在这里你们姐妹简直就是出尘的仙子,有谁不震惊于你们的美丽?特别是你如莲花般的淡雅清新,再没有了那日红衣妖娆的凄迷。
我端坐莲花池畔,迅速的提笔将皇妃的画画完。停下来时,画里俨然一位秀眉鹅鼻,娇美无比的仙女。
这次我没有画你,因为你已经刻在了我心底。就算不见你,我依然会将你描摹的尽致淋漓。
我的画在一阵唏嘘声中早已到了皇妃的手中。
看着皇妃脸上淡淡的笑容,还有你眼底的说不清,我的内心不停的跳动。
低眉间,皇妃的话响在耳边:“原来妹妹的话果不其然,用心画出的画才最美!”你浅笑着没有出声,但我却看见你飘来的眼眸,那里分明有着不同。
原来我的画你懂,原来你多么希望活在自由中!
我颔首轻轻地为皇妃祝寿,只希望用此画聊表我的祝福。
谁知皇妃接下来的话实在是令我震悚:“爱卿平身,不必拘礼了,你的画就是最好的礼物了,我很喜欢,只是···为什么在我的身旁你没有画上那些莲花呢?”
我微微的抬起身,将我的想法和盘托出:“我以为那些莲花虽是濯清涟而不妖的,但却也不及皇妃的出尘美丽······”其实我很想说,在我的心底,永远进驻了莲花池畔的浣纱女!
“哈哈哈·····”景王爷爽朗的笑声让我觉得有些发窘。正不知所措时,王爷却已将手放在我的肩头说:“真是后生可畏啊!”
我不知那言语里包含了什么,我暂且只把它当作一句寿礼的赞语。
可是皇妃接下来的话竟让我有些眩晕:“看来妹妹没有看错人······”此时看向你时,你的脸上早已是红晕滋生,娇俏的如天上的彩虹。
我多么想上前拉住你的手,向你倾诉我多日来的相思种种。可是,一想到你高高在上的家室我就退却了心里的温度。
然后我犹豫着低声说:“臣只是一介书生,以卖画为生,盟小姐抬爱真是感激涕零,只是······”
这次皇妃并没有做声,你却是幽幽的开了口:“我不求富贵,我宁愿做一名浣纱女,也不愿一袭红衣舞于达官贵人的眼里,这世间只有你看到了我眼里的凄迷。你用心做出的画让我难以忘记,我愿一生追随你,不愿只生存在你的画里·······”
幸福就在一瞬间来临。原来我也早已进驻到你的心里。
快乐的心情真是无法言语,原以为我们的情也只是在各自的心中;原以为你我永远不会有在一起的可能。可是,分明是你轻轻地走到我的身旁,带着那淡淡的幽香将幸福放到了我的手中央······
还有什么奢望?世间竟有你这样淡雅的女子,宁愿放弃富贵的生活,与我从此天涯漂泊。一生铭记你离开景王府时的话语:“今生遇你,无悔。你给了我自由的呼吸!”
原来你要求得不多,我想我给得起,我将用一生的爱呵护你!
又见你,我很自卑,但你却给了我勇气。原来这世间最难打败的便是纠缠在心底的无法割舍的爱意!
(四)
三次相见,生生的牵绊。
你一名官宦女,从此便与我漂泊在风雨里。我多么幸运,上天将你送到我的生活里。
你的美丽,你的纯洁,你的淡雅,你的温柔笑语从此便一同进入到我的画里,镌刻在我的心里,生生难以忘记。
难忘初次见你,我以为你是浣纱女。每次与你提及,你都是巧笑着:“我愿意永远做你心底的浣纱女!”
难忘再次见你,我以为你是一名妖娆的舞姬。每次与你提及,你都会笑着说:“只有你看到了我眼中失去的灵气,我不喜欢被囚在富贵的牢笼里!”
更难忘又见你,我知道了你是官宦女。我自卑的伤心的想要退却。而你每次听到此就会说:“我愿与你一生漂泊!”
我何其幸运,这一生能与你相遇。在我的心里你是月亮,你是星辰,我只是一潭湖水。你却总是羞涩着浅笑着淡淡的说:“我愿做你胸怀里最温柔的水莲影,永远伴你左右!”
看似淡淡的话语,却一直浓浓的回响在我的耳畔,让我一生也回味不完······
今生能与你缱绻,我想是前世修来的缘。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会在长满水莲花的河畔将你纤细柔柔的手轻轻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