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残了的日记
[编者按]:伞是生活的必须品,也为艺术生活增添了它的魅力。本文巧妙地把比喻和拟人交融运用,围绕伞来细腻地展开全文,情深意浓。
已是夜里了,外面的雨还在下,一点儿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淅淅沥沥、忽紧忽慢,象极了爱使性子的妇人;她是注定要让这个夜难过下去了。听窗外风雨声渐响,似滴在身上,更觉周身冷了。
听着外面的雨声,也便在夜晚的灯下随手打开了下午那篇没有写完的日记,想把它补写完整。
“天在下着雨,人们又可以打着伞出去了。
许多人爱打伞,是因为伞在雨中的诗意吗?那时的雨好像应该是一种朦朦的细雨吧,在天空一任自由的飘着,象雨天人们的心情一样不急不缓,甜甜静静的。这时却不应有风,不然要没有了打伞的情致。
如果你有闲散的心情,那更该站在某个拐角上的超市门口或者临街的阳台上,看落雨中的街景和在雨中来来往往的人——举着伞的人,或着为看伞也罢,当是别有一番情趣。这时让各式各样的伞开在微微烟雨中,想想是大自然中都无法种植出的景观!”
读到这儿,还想写下去。可是现在,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的心境了。下午究竟要在这样的句子后面写进去一些什么呢?只记得当时写意正浓时,忽然的想起来一件紧要的事情,因此搁了笔,就冒雨出去了。也就把末完的句子这样永远的残了,那日记的本意也便永远的留在了今天这个下午的雨中了。
其实我知道打伞是一种情致,总有姐妹们买一把喜欢的伞放在家里,或出门或阴雨天带在身边,它的功效应如女人头上变化无穷的发饰一样,能体现出一个人至柔至美的心性来。而在雨中亦或在夏日的阳光下,打着一把伞出现在街上的动人处会更加甚了。尤其那种化了淡妆的女人,穿着一定要雅致,一定要有品位,不造作,在雨中款款的袅娜的走。她的心思以及情绪一定要融在这微冷微淡或者微暖微温的雨中才行。脸上或是一派灿然,当是爱说爱笑的;或是一副沉静,于沉默中给人一种甜淡;或者是一种忧愁,眼里有着朦胧的哀怨,那当是极为雅致的。也有男子打伞,是急三火四的那种,脚步叠叠踏踏的奔走着,象要去赶一场不得不到的会议,还是约了什么紧要的人物,怕失了约,误了点呢?但不管怎样,那伞拿在他们的手里总象是一个小巧的玩具,还不如穿上雨衣有一种风度。
说了这些,可我却不喜欢伞。就象在前世它就没有给我留下一个好印象似的,想说爱它却不容易。因此,从儿时到少年,每每雨天,却情愿穿了父亲那宽大笨重的雨衣装了我瘦小的身体,再穿上买了没多入的新凉鞋,跑到雨里或故意走进雨水积蓄的坑坑洼洼中,这样一路螳下去,直到弄个混身湿辘辘的方才罢休。再任由母亲骂着也是一付乐陶陶的样子。
有一年我表哥买了相机,走村串户给人们照相,赚钱。而他用来招揽生意的唯一的一个道具就是那把精美小巧的雨伞。我说它精美小巧,并不是我多么的喜爱它,而是因为许多和我差不多一样大或着再大一些的姐妹们几乎都把它当成道具,斜打在肩上照相。我想,那把伞在她们的眼里一定美妙至极;更因为在那个年代伞的奢华,而这样精巧的伞在乡下就更是难得一见;所以那时这把伞也就成了女孩子们关注的目标了,因此即便是在树荫里也乐此不疲的举过头顶,以彰显自己那与众不同的风范。而唯有我却远远的看她们做着这一切,即不热衷,也不羡慕。现在想想这竟是我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一种血性。越是别人热心追逐的东西,在我却越是冷漠的相对。
记得我家的第一把雨伞,是父亲从县城带回来的那把油布伞。黄色,布面粗糙,但做工细致,一看就结实耐用。不过它总象像有股冲不掉的铜油的气味。每次下雨,父母亲或是姐妹们用完之后,就把它撑开放在灶间晾着。如果说这时它湿辘辘丑陋的样子,象极了那时又湿又涩的生活,不鲜亮也不明媚;倒不如说它在那时更象是我对于生活的一种心情,无序也无奈,淡淡的湿润着,轻轻的冷落着,恹恹的懒散着,在雨中飘渺着一种青春的厌倦。而每次下雨,必需要我出去时,也是因身体的原因,让母亲逼迫的万不得已时,我才能将它派上用场。所以更不会象别人那样盼着老天多下几场雨,好得了机会,把伞举出去一示虚荣。
及至长大,出来工作了,极至现在。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看到许多人骑在车上都愿打着一把精巧至美的伞时,我都有一种怪怪的心里,一种说不清的情绪。难道是儿时的那把粗布伞在做怪吗?是它磨平了我的心性,抵砺了我对伞的品位,还是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心性至柔至细的女子?
记得那年去城里,在一个汽车的中转站旁,自然的形成子一个热热闹闹的市场。做小本生意的人在那窄仄的楼宇间摆上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大声的兜售着。你可以随便挑选你需要的东西,也可以随意看个够。而沿楼宇一字排开的是几个卖伞的人,拉一条长绳子,将各式各样的伞挂在上面,面面伞都尽最大可能撑开摆放着,象一个个硕大的牵牛花。许多人在一旁精心挑选,那些伞也便一忽张开,一忽闭合,绽放与凋谢的速度比昙花都不知要快多少倍。受了他们的诱惑,我也买了一把,但是也只有拿到家里,我的任务便完成了;但我的确忘记了是否真的用过它,就连把它放在哪里,也记不起来了。
打伞是一种诗般美丽的生活。无论它在阳光下和微雨中,因为有一只白晰的纤纤玉手的想相握,伞下是什么样的心怀早就不那么重要了。
夜深时为伞写下了这样的句子,算是我多年来对于伞冷漠的一种追悔吗?还是为了下午那篇残了的日记。其实,窗外的雨还在下着,虽说是春天了,可是夜却更冷寒了。
2004年04月25日夜第一场春雨
(栀子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