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麦子

芒种前后，泛黄的麦田禁不住入夏以来日头的几天暴晒。热腾腾的空气拨弄着起伏的麦浪。立在田间望远，满坡到处是片片铺天盖地的金黄。

麦子不断地摇动饱实的穗头，欲要脱掉身上裹着的麦芒。随着麦浪的起伏，麦垄间传来沙沙的声响。播种在秋天，熬过冰寒雪冻，转而春暖成长，入夏时令便到了麦收的季节。

记忆中所作过的农活中，割麦子算得上最辛苦的活了。那时候，没有久保田，没有大联合，连收割机也不曾见过。手握镰刀，弯腰半蹲，满山遍野都是清一色的手活行事，镰刀则成了割麦子的好家什。

家里种的小麦我是割过的，数算起来也并没几次。印象里也只是在读中学时割的相对要多一些。很明显，读小学时还小只知道贪玩，躲着藏着宁肯去打猪食草也不愿意进麦地；中学以后，就去外地念书了，懂事了也离家远了，想割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真正用镰刀割麦子，那滋味真的是无法形容。左手一把麦子，右手一抡镰，蹲步前移或半腰挪步。割一把麦放下，挪两步脚再割，天热无风汗直流，风掠麦梢笑点头。望着眼前丰收的景象，乐在心间急于收麦，夏天的天天尤其夏忙时，天气总是变幻无常，令人琢磨不透。别看一会还晴空万里，说不准一会儿可能就阴云密布，要不怎么说是“抢夏”呢。

割麦时最难受的莫过于被麦芒的刺了，扎得浑身痒痒的，随处可见些小红疙瘩。胳膊上有，腿上有，脖子上也会有。吸进嘴里鼻孔里的都是麦田的尘土，黑得很，一天下来像是去了趟非洲。拿镰刀的割麦人多都会这样，谁也跑不了，鼻子眼里全是黑乎乎，口里吐出的痰也是如此。连汗毛孔都浮上了厚厚的一层。别看这样，大家伙站直了身子，伸伸腰，沾满黄土的脸上写满了微笑，是喜悦的笑。抡起手背?一把脸上流下的汗水，也不济事，再割一会还是汗流夹背，?得脸上灰印子一道一道的倒成了大花脸。

男人吩咐孩子跑到地头，去取从家里盛满白塑料桶的水喝。这活孩子们还是蛮愿意干的，比蹲在地上割麦子要舒服的多，跑跑腿还能让风吹一吹。一垄麦子割到头，顾不上歇息又掉转屁股割起另一垄。等孩子慢悠悠地取过水来，张开喉咙一阵猛喝，稍作停息又挥起了镰刀。

夏天白昼长，太阳落山天还大亮。趁着凉快正好多割些，女人领着孩子回家做饭。男人坐在麦铺子卷了支纸烟，抽着烟歇会脚，望着被放倒的麦子，心里舒畅的很。未等纸烟抽尽，又拾起了镰刀，不能错过一天当中最凉爽的割麦时间。

如今，已很少再见到手挥镰刀面朝麦田背朝天的景象了。用手割了大半辈子的农民终于迎来了跨时代的产物。有了联合收割机，省事的多了。几十分钟的工夫，亩把地的麦子就装进了包。不用割，不用捆，不用再拖回去再脱粒了，多好的事啊，现在往地头一站，只等装麦子，这等喜悦是发自内心的。

有的地方还不行，偶尔的还要拿起镰刀。丘陵一带的麦田，地块三分五分的多的是，收割机又开不进去，还是苦了这些人。年青人倘若有时间，真应该去麦田里拿起镰刀实打实的体验一把割麦子，感受一下父母的不易，分担一下父母的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