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就错过了一生的钟爱
爱令人迷茫,爱令人不顾一切。---文:篱落疏疏
是谁说过,如果你爱一个人,就把他送去广州,因为广州是中国最喧闹最繁华的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也把他送去广州,因为广州是中国最动荡最阴暗的地狱。休休说,爱与恨,我都有了,所以,广州,我来了。
广州的确是个名不虚传的地方。休休刚从车上下来,还没有出车站,钱包已经不翼而飞了。休休没有像大多数人那样,哭丧着脸咬牙切齿问候别人的母亲。她早就将钱暗度陈仓了,钱包里放的只是一沓崭新的白纸。
她很得意自己的先见之明,这让她一个上午都保持着很好的心情。所以她有足够的心情三次去“爵士”马场,直到见到他。他静静地站在马厩前,戴了顶灰蓝的太阳帽,鞭子卷在手里。休休仔细地看他,黑,轮廓很深,嘴角轻轻下沉,眼神淡定。
西门的形容是对的。有种人,天生便有王者之风。比如他。
休休走上去,眼睛弯成一枚月牙,你好,南宫白。他怔了怔,回头看她。
休休慢慢敛了笑,很轻很轻地说:南宫白,我是休休。
休休端端正正地坐在南宫白面前,小心地剥一只螃蟹,偶尔抬起头,很调皮冲他吐了吐舌头笑。
看他一脸的惊异,定是不曾想到休休竟是如此娇小。在网上,她总是一副大女人模样,带领若干女众,专写一些讨伐男人的帖子,骄傲得不可一世。即使在寂静的深夜与他谈情说爱,也是孤高决绝。
休休笑着问,觉得我丑?南宫白摇头。休休眨眨眼睛,又问,漂亮?南宫白又摇头。休休把螃蟹放到桌子上,含笑问,想象中,我什么样子?
再高一点,再丰硕一点。南宫白说,休休,没想到你这么小巧玲珑。
休休似笑非笑地看他,你该想到的,我说过,如果有一天我能躺在你怀里,定会开成一朵娇小柔软的花。
南宫白看着休休的眼睛,说不出话。
休休咯咯笑起来,掩了口,凑到他面前,小声说,一会带我去哪,酒店,还是你家?我很想见见你太太呢。
他静静看她,还是说不出话。
休休咬了咬唇,仍在笑,笑着笑着,却慢慢地流下泪来。
刚才是最好的餐厅,现在又是最好的酒店。南宫白自是不肯委屈她的。但,他却不曾想过,酒店毕竟是酒店,再豪华,也不是家。休休来到广州,千里迢迢,不是为了吃几只螃蟹,睡柔软的床。
休休知道南宫白在逃避。终究是没想到她能来吧,即使网上爱得死去活来。网上的感情,又有几人当真?
南宫白把钥匙放到休休手里说,好好睡。休休问,你不肯留下?他沉默。休休笑笑,多坐一会都不行?他抬起手腕看表,休休用手蒙住他的表盘,仰着乞求的眸子去看他。他看休休,终于叹口气,坐下来。
休休也坐,紧紧地靠在他身旁,感觉到他僵直起来的后背。她心里忽然悲哀起来,觉得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屈辱。休休说南宫白,你何苦这样迁就,如果你说一句讨厌我,我立刻便走。
南宫白凝视她,很平静地说,休休,你知道我爱她。休休的泪立刻涌出来。南宫白,你也说过你爱我。
休休,那是在网上。
网上的爱便不是爱?两年,在现实面前,都成了空白?
南宫白不再说话,点了支烟,烟头明明灭灭地闪着。良久,长长地叹气。他伸手滑过休休的面颊,指尖灼热得厉害。休休闭上眼,情不自禁地抖动着睫毛。她在等待着一场缠绵的春雨,就如梦中期待的那样。
他却放下手,声音低沉。休休,我只是个商人,一身铜臭,今生能娶得江荷已是上天厚爱,又怎敢奢望与你?说完,轻轻转身,离去。
休休的泪成串地掉下来。不是没看到他眼中最后那一抹疼痛。他也是心疼她的,只是为何不肯说?难道他不懂,哪怕只有一句温柔言语,自己便知足?
手机响起来,是西门的短信,他说休休,你在哪里?
已经第四天。南宫白对休休不是不好,只是从不谈爱。他们像是最要好的朋友,感情深厚,并且纯洁。
两年固执并疯狂的付出,便只换来一份纯洁。
休休笑着拉南宫白的帽檐说,带我去骑马,好不好,你答应过好好教我的。他说好。
随他到马场。南宫白挑一匹最漂亮的白马,牵到休休面前,休休摇头,换另一匹。棕色,并不出众,但平和而稳重。就像休休渴望的生活。
他牵,休休坐。休休大声喊停,坚持要他上来,南宫白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跨上来。他的手臂圈住休休,牢牢握住缰绳,温度透过手臂传过来,休休在他怀中像一只柔弱的小猫。
多么悲哀,休休从未想过,他第一次拥抱休休,竟要倚借一匹马。
马在奔跑,休休的泪悄无声息地奔流。
晚上,南宫白送休休回酒店,陪她喝完一杯酒。他不知,休休早早便在酒里下了一包名叫夜迭香的白色粉末,并将摄像机放到最好的位置,将整张床收进去,一览无余。
他终于在休休面前,急促地呼吸,眼睛红得像嗜血的野兽。他猛然站起来,哑着嗓子说要走。休休拦在他面前,张开手臂,轻轻圈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在他耳边吹着气说,南宫白,我说过,要在你怀里,开成一朵最柔软的花。
他久久地凝视休休,终于在喉咙深处,低低地吼一声。
休休始终背对着摄像机,不是因为女子的矜持。她的脸上,早已泪流成河。
激情平息后,休休静静地坐在床边,凝视他熟睡的脸。伸出手,休休的手那样灼热,沿着他的下巴滑到胸前。他很瘦,稍一用力,便可触到肋骨。
是谁说过,女人,不过是男人的一根肋骨,男人若是不能找到由自己肋骨幻化的女人,便将疼痛一世。
那么南宫白,谁才是你的那根肋骨?
一切到此,都已结束。明天,一张光盘亲手交到他的妻子手中,他那圣女般的妻子会清楚地看到这一幕。两年,她所有的策划,无非就是为了这样的一个时刻。
可是,为什么现在,自己却如此痛苦?
南宫白,一切的一切,都在我掌握中,可你却是唯一的例外。我没有想到,自己会真的爱上你。
临走的时候,休休将早就准备好的一封信,放在床头柜上。南宫白不会想到。休休骗了他,她三年前便已结婚,她的丈夫,叫西门。
没错,是西门。他和南宫白,还有江荷,青梅竹马。西门和江荷是那么相爱,他调去苏州工作,要南宫白照顾江荷,南宫白却挥霍他的金钱,横刀夺爱。
最终,西门娶了休休,休休全心全意地去爱他,但他并不爱休休。两年前他终于告诉休休这一切,他说,他从来没有过一刻,停止思念江荷。
从来没有过一刻,停止思念江荷!多痴情,那么,我算什么?不爱我,又为何娶我。你们的恩怨里,为何要拉我做陪葬?休休恨他们每一个人。南宫白的卑鄙,江荷的虚荣,还有,西门的无情。
休休设计好一切,用了两年时间来勾引南宫白。她要报复。
休休买好了机票,就打的直奔目的地。不是没有准备的,来广州前休休就设法得到了他们的住址。休休说过,要将光盘当着南宫白的面,交给他的妻子——江荷。
到了他们家所在的小区门口,刚下车,西门就打来了电话,休休挂掉。一分钟后,手机又响,是他的短信。他说休休,你究竟去了哪里,我在担心。休休怔怔地看,然后流下泪来。
三年,这是他第一次对休休说,他为她担心。
休休没有回复,关机,塞进包里。她已决定,一切都不可更改。休休决然走进花园小区,一抬头,就看见了南宫白。
南宫白正推着一个轮椅,迎面走来。轮椅上坐着一个水一样的女子,眉目如画,说不出的精致婉约。只是长长的连衣裙下,依旧无法掩饰人工的假肢。为什么会这样?
只是这一下,就让她的心乱了。纵然她再愚钝,也能看出这一切,和她多年来认定的完全不一样。她和西门,谁都不曾想到,江荷嫁给南宫白,原来,并非虚荣。
他肯定看过那封信,但他的脸上没有一丝惊慌。许多年来,他倾其所有照顾一个大不幸的人,却担得乘虚而入占有他人女友的罪名,却竟是那么淡定而从容。
就这样,这样擦肩而过。
休休没能像预先准备的那样,拿出包里的那只光盘,她已经无力这么做。只是静静地,目不转睛看着南宫白,和自己从彼此的身边错过。休休知道,这一错过,将是永远。
南宫白的眼神,休休终于读懂,于她,他不是不爱,只是,守着疼痛,他心甘情愿。他不允许自己,对不起江荷。
那一刻,休休听到那个充满磁性的声音:南宫白,你说,今天我去装了新假肢,就能不再疼了吗?当然。南宫白肯定地回答,他的语气是那么让人值得信赖。
西门,不知西门过得怎样了?女子喃喃地,喃喃地说。
休休的泪顿时就下来了。这么多年了,她仍然还在南宫白面前随意地提起西门,而不顾及他的感受?原来,那个江荷到如今牵挂的依旧是西门,她从来就不爱南宫白,从始至终,她在乎的,是西门!
休休转身,就看见南宫白回首,向她凝望,无语。她的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
就这样,看着他们慢慢地离去。休休的手指触到了那张照片。她拿出来,轻轻摩挲。那是她离开酒店时,将四天来吃住的费用塞进他的钱包,于是就看到这张照片。
他们坐在草地上,身边开满美丽花朵。她好美,水一样的女子,眉目如画,说不出的精致婉约。这样的画面,在休休梦中出现过无数次。她总是想象着能有那样一个男人,拥着自己,一起笑,一起快乐,温和而满足。
可是,始终没有这样一个男人。休休终于知道,他们是幸福的。
广州,别了,永远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