鹩哥
孟晓飞仍然没有找到可心的工作,整个冬天都窝在家里,父母就买了一只鹩哥给他解闷。小鸟依人,鹩哥一见孟晓飞就迭声呼唤:“哥哥也!哥哥也!”于是孟晓飞很是喜欢,成天和鸟儿相伴,说话儿,一有空就往外溜达,顺便散散心。
小城一洗寒冬的陈迹,到处都明媚起来。这一天孟晓飞又来到南河河堤上遛鸟。清风徐来,南河水绿波荡漾,两岸垂柳随风飘拂,柔枝尽展。鸟儿们在枝上荡着秋千,婉转地卖弄歌喉。孟晓飞走累了,放下鸟笼,找了个凳子坐下。忽然鹩哥欢乐地叫起来:“姐姐早,姐姐早。”
孟晓飞凝神一看,前边一株柳树,旁枝横斜,上面挂着一只精巧的鸟笼。笼里有一只白画眉,正深情地叫唱着,声闻湖畔。旁边一个女孩儿专注地逗弄着鸟儿,嘴里嘬嘬有声。这时听见鹩哥的叫声,轻轻转过身来,对着孟晓飞莞尔一笑,嘴角现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孟晓飞一下就呆了,只觉轰然一声,灵魂裂成碎片,飞散到了空中。待再合在一起时,女孩已远去了,白裙摇曳,黑发飘飘。水面风来,平静的南河泛起了细细的波纹,有双燕贴水飞过。
回到家里,孟晓飞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了。一闭上眼,女孩的笑容就浮现了,充满了阳光的味道。从此,孟晓飞有事没事总往河边遛达,倒有些“鸟翁之意不在鸟”的味道。也许是缘分,他又见到了那女孩几次,每次都对着他微笑,有时还逗弄他的鹩哥,赞美几句。于是两人就成了鸟友,经常在一起遛鸟,聊鸟,谈话的范围渐渐扩大,至于学习工作择友交友。火候好像到了,可是孟晓飞却什么也不敢说,好容易鼓足了勇气,一遇到女孩就怯怯地泄了气。孟晓飞的长处在于笔,上学时就发表过不少文章,于是开始写信,一字一句,一丝不苟,写好了又要朗读数十遍才装进信封,封了口又觉不妥,拆开再写,再装再拆。鹩哥听着,有时也会学说一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孟晓飞抚摩着鹩哥,伤心地说:“唉,要是你会传书就好了。”空自嗟怨而已,信却不曾送到。
有一天,孟晓飞又到河边遛鸟,老远就听到了熟悉的叫唱声。她来了!孟晓飞的心跳陡然加快,手不觉伸进口袋里。信在口袋里面躺了几个月了,边儿磨得起了毛的信封还洁白如同女孩的鸟儿和裙儿,里面是他有生以来最得意的一篇文章。孟晓飞慢慢地靠近鸟鸣处,先看见了那只熟悉的鸟笼,然后就看见了旁边的一只鸟笼,里面也有一只白画眉。两只鸟儿情人一样欢快地对唱着,倾诉着彼此的爱慕。女孩和旁边的一个男孩低声交谈,时而掩口而笑,时而又低头沉思,对孟晓飞的到来毫无知觉。孟晓飞脚步便踌躇了,不知进退。这时,鹩哥忽然说话了:“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女孩吓了一跳,捋开散在脸上的头发,发现是孟晓飞,连忙招呼着,笑容很温暖。
孟晓飞却脚步慌乱地逃走了。孟晓飞把信放在水面上,洁白的信漂漂悠悠,像一只小小的船儿。“也许,鱼儿会告诉她的,白云会告诉她的,鸟儿也会告诉她的……”孟晓飞自言自语着。这天晚上,他梦见和女骇一起走在柳树丛里,女孩一袭白裙,他们说了很多很多的话,并且约定明日还一块遛鸟去。
第二天,孟晓飞真的又去遛鸟了。鹩哥欢快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