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鸡蛋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无事不变。二十多年以前，人们曾兴起吃“洋”食，洋鸡、洋鸭、洋鸡蛋很是受人欢迎。我家还通过朋友在养鸡场的关系，买了两只洋鸡喂养起来生蛋，那蛋一个有二两多重，而且常常是双黄蛋，让邻居们羡慕死了。有的还说这蛋是吃补的。

谁知没有多久，鸡、鱼、肉、鸭之类又卷“土”重来，记不起是从哪年哪月哪日开始，人们又喜欢上“土“食了。猪要喂潲的，鱼要吃草的，鸡要喂谷的，可是这时寻找土鸡、土蛋已是比解放初期抓特务还难。于是，有权有钱的人一到节假日就开车下乡，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几个月前，妻高兴地提回一袋子鸡蛋，说是真正的土鸡蛋，是从一个老婆婆那里买的。我望着那些一个个像乒乓球大小的蛋，问道：“这多少钱一个？”

“哟，这贵就贵了，一元二角。”

我冷笑一声：“家贸市场那些蛋一个比这两个大，才四角一个，这值得吗？”

“值得，怎么不值得？抢呢！这比那些开车到乡里去买的要合算得多。”妻边说边拿起一个打到碗里：“你看，这土鸡蛋的蛋黄是带红色的，是真正吃谷的鸡生的蛋，这蛋香，而且营养价值高。”

妻还绘声绘色、喜腔喜调地说起自己是如何发现这位老婆婆的，老婆婆又是如何让自己的外甥从遥远的山乡把鸡蛋送来的，那老婆婆是如何的神态，如何的慈祥……说得不信这是土鸡蛋的人也照信无疑了。

经妻一宣扬，带动了左邻右舍、亲朋好友，把老婆婆的生意做红了。那天我们去看望住在市中心的姐姐，妻特地带去二十个鸡蛋。姐姐听说这是土鸡蛋，激动得不得了。

“正好，我最近身体不大好，医生说我是体虚，从明天起我每天吃一个土鸡蛋。”姐姐高兴地边说边把鸡蛋一个个轻轻地放进了冰箱。

姐的神态越发兴奋了妻的神经：“那是，多吃点土鸡蛋硬是不一样，我以前总觉得一身没劲，这两个多月我每天吃一个，好了，一身都是劲了，哈哈哈……姐，你吃，吃完了我再给你买。”

早几天，姐姐来电话，说土鸡蛋已经吃完，前天妻大清早就出去了。她向那根熟悉的电线杆走去，那老婆婆还正弯着腰在与一中年男子点收鸡蛋。妻看那男子，好像有点面熟，再一看，想起来了，这男子是农贸市场专门做鸡蛋生意的贩子。妻惊呆了，躲到一边看他们数着鸡蛋，听着他们说话。

老婆婆好像有些不满意，嫌蛋送少了。那男子说：“我昨天进的这批蛋都比较大，而且比较匀，小的实在太少，大的你不好卖，明天我再到别人那里去选点来。”

妻真想上去把他们臭骂一顿，仔细一想，怪谁呢？去骂一个老婆婆于心能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