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有个村儿
我的故乡在肖庄,东有曲曲折折的河流,而村子就像是散落在岸边的鹅卵石,小小的,却光彩照人……
那山,那水
刘禹锡在《陋室铭》中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此话正诠释了家乡山水之精髓。
远处有山,不高,约五六百米。山上郁郁葱葱,更有怪石嶙峋,丛林深处的小庙和书院便是山中仙人。小庙比不上杭州灵隐寺之兴盛,但也是暮鼓晨钟。祈福的香火交织着清幽的墨香,氤氲在大自然的怀抱里,顿时让人心旷神怡。
近处有水,水不深,俯视可见水底的沙石。错落有致的水草来回招摇,游鱼就是水中蛟龙。河水多半是平静的,偶尔发个小脾气,也像是调皮的美人儿故作怒状,经不起多大的波澜,更不用说骇浪了。河面点亮的火把,是渔人回家的扁舟。
山依偎着水,水环绕着山,宛若幸福相拥的恋人,深情的凝望,默默的厮守。
那景,那色
小村呢,是一幅慢慢铺开的卷轴画……
春天,它以青,粉,黄,紫为主色调,再调和一点儿白,无需泼墨,只寥寥数笔,就勾勒出绝美的风景。夹道旁紫色的桐花,梯田里粉嫩的桃花,沟壑处黄色的油菜花,挤着扛着,好不热闹,真可谓三朵花绽放一个村儿。岸边着青衫的杨柳,若隐若现的白色房屋,有画意,也有诗情,“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儿童急走追黄碟,飞入菜花无处寻。”
夏天,大师不小心打翻了颜料,流着流着,便流出了成片的绿荫,金色的麦田以及篱笆上面五颜六色的牵牛花。莫叹村子的粗犷,它也有南方小家碧玉的细腻,十里飘香的荷塘可以为证。
秋天,在空中盘旋的落叶仿佛翩翩起舞的蝴蝶。漫山遍野的红枫照亮了村子,也映红了莫奈,梵高,达芬奇的笑脸。若是下点儿雨,整个村子就会笼罩上一层薄雾,山朦胧,水朦胧,连小径也朦胧起来。雨后,或静坐窗前“听取蛙声一片”,或独登小山,欣赏“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冬天,宣纸上白描出房屋,炊烟,枯树,雪花,再饰以稀稀疏疏的寒梅,简单的线条,却极富情致。有意境深远的“曲径通幽处”,有美轮美奂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有小调悠悠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那人,那情
如果说山水,景色是小村的骨骼,血肉,那么村民就是小村的灵魂。他们过惯了闲适的乡村生活,性子也跟着恬淡起来。少了城里人的拘谨,多了侠客的洒脱,不会为小事斤斤计较,也乐于与人分享。
他们生性豪爽,大大咧咧,学不会吴侬软语。每每黄昏,他们各自端着饭碗来到村中央,或笔直站立,或背靠槐树,或席地而坐,无论姿态如何,皆扯开了嗓子,谈谈国家大事,说说今年的收成,聊聊谁家的老黄牛产下几只幼崽。
他们本就勤劳,“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自然不必提被拾掇的井井有条的田埂,就连家门口的空地也开垦成菜园。播种,灌溉,施肥,搭架,嫩长的豆角,鲜红的番茄,再加上翠绿的韭菜,真是让人垂涎三尺。墙角载上向日葵,指甲花,波斯菊,不懂格调,却处处有雅趣。
他们热情淳朴,左邻右舍相处甚好。昨儿吃的是张大妈家的桃子,今儿吃的是李大婶家的石榴。东头王家添了个胖娃娃,西头必定要敲锣打鼓,送布送鸡蛋的。赵奶奶端来的草莓可禁不起推推让让,只需一句“真好吃”,她就会裂开了嘴“咯咯咯”的笑。千万不要说“谢谢”,他们向来不兴这客套见外的话。
老人们唠唠嗑,下下象棋,孩子们唱唱歌,玩玩过家家,颇有《桃花源记》里“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的情趣。
村子虽小,却有吴昌硕描绘不出的美景,人且稀少,也蕴含着张择端画不尽的风情。无怪乎,英国诗人库伯会说:“上帝创造了乡村,人类创造了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