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庄稼一起长
我陪庄稼一起长翟德泽我在襁褓之时失去了父母,祖母给我雇了奶娘,我满一周岁后,祖母把我抱回了家,自己养活。
那时,守寡的祖母带着十三岁的小儿子和一个多生日的小孙子艰难度日,祖孙三人相依为命。那时小爸{我父亲的小弟}上学读书,家里还有几亩地要种。那些犁耙地以及摇耧下种的技术活要请别家的男劳力帮忙。祖母只好和人家“变工”,就是用给人家拔谷间苗或纺花织布的办法还工。
间完了人家的苗,再独自一人间自家的苗。每天天不明就下地,到地里刚能看清谷苗,趴在地里一直间到半上午才能回家。我半清早醒来时,常常一个人躺在炕上,免不了哭闹,近门邻居们听见我的哭声,就会去哄我穿衣起床。经常这样,习惯了,小小的我便也皮实了,早晨醒来就静静地躺着。有时中午或下午要下地,祖母只好把我抱到庄稼地里,放进一个木制的婴儿坐架里,在坐架上撑一把油纸伞遮阳。她或间苗、或锄地,往前锄一节地,回过头来再把坐架往前挪一节,距离保持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倘若我坐着睡着了,祖母就脱下她的外衣铺在地上,让我躺在锄过的禾苗下,并用棉絮塞住我的双耳,担心蚂蚁、蚰蜒一类虫子钻进我的耳朵里,用纸伞或草帽罩在我的身上。随着往前锄拔,不时把我一节一节往前挪。真是天当被,地当床,躺在松软的土地上,风儿轻轻拂面,想必睡得也很香哩。看着躺在禾苗下熟睡的小孙子,不知道祖母会是什么表情,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还是“泪滴禾下土”呢!四、五岁以后,祖母下地就常带着我,在和煦的春风里,或是炎炎烈日下,我常戴一顶比自己头大两圈的旧草帽,跟在祖母的身后。祖母干活,我提一只空瓶子,在庄稼地里捕蝴蝶、检蜗牛壳、逮一种土话叫“步驹”的蝗虫,或者在地塄边摘半青不红的酸枣,或者捉“蹦蹦虫”{一种体黑身硬寸把长的虫子},把它背朝地,肚朝天放在地上,它便崩直了身子,突然发力,仰天蹦起一、二尺高,趁势翻过身来,我便再捉住它再反放,三番五次,挺有趣的。有一回去乱坟草丛里逮蚂蚱,祖母就喊我说,不要去草多的地方,小心里面有蛇,她还给我讲了个不知是真的、还是编的故事。说是村里谁谁去乱坟堆里割草,不小心踩住了蛇头,那蛇身嗖一下像绳子般一圈圈缠紧在那人腿上,直吓得那人腿颤得如筛糠一般,踩着也怕,抬脚也怕,随着一声“哎呀”,腿一软,脚底板一松,那蛇哧溜一下窜了。那人回到家里,吓得不会说话,得了“稀屎痨”病,一直拉稀,终于活活后怕死了。这个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见草深草密的地方,就联想里面会不会藏着一条蛇呢,便望而止步,不敢近前。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庄稼拔节生长,我也慢慢长大,庄稼苗小的时候,我在地里跑来跑去,庄稼长得比我个头高了,我便在庄稼地里钻来钻去。“土生土长”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再恰切不过了。我是在山风的吹拂中,闻着泥土的气息,嗅着庄稼的芳香,嚼着花草的野味慢慢长大的,从这一点上说,我也是一个庄稼地里长大的孩子啊!
邮编:043512地址:山西省翼城县桥上镇桥上村:简介:退休教师,作品散见于省内外报刊,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山西散文学会会员。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