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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怒江大峡谷之行――草隐居随笔六(罗石贤)

2013-10-24 06:22 作者:罗石贤 阅读量:327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像个独行客背包族孤身一人,从世界三大峡谷之一的怒江大峡谷回到丽江草隐居,仍心有余悸。经过这次冒险探秘之旅,绵延中缅边境,被千里高黎贡山、碧罗雪山和怒山裹胁其中的怒江大峡谷,在我的心目中,那是人、神与魔鬼共生之地,是世界上神圣的天堂与地狱一念之隔的地方。你有幸能领略大峡谷的惊涛骇浪,两山夹峙的无与伦比的壮美、惊悸、神秘,最终到达梦幻般美若仙境的人间天堂丙中洛。但一念之差或上天作弄,你就可能跌入地狱,粉身碎骨不知魂归何处!

在草隐居闲居二十余天,我从网上搜索,找地图研究,蓄谋已久要在老婆来丽江会合之前,独自去一次怒江大峡谷。三年前跟她从丽江出发,经香格里拉、梅里雪山、盐井、芒康、波密和林芝到达拉萨,走进布达拉宫却未曾走进雅鲁藏布江大峡谷,成为了终身遗憾。怒江大峡谷比世界第一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美国科罗拉多大峡谷,峡谷更幽深绵长,地处两国边境,居住着怒族、独龙族、傈僳族、藏族等多个少数民族,且峡谷两岸山高林密,原始丛林,无人地带,地势落差极大,江水嚣张,暴烈无羁,故称怒江。老婆听说我要去那里探险,开始一百个不同意,又是电话,又是QQ,苦口婆心劝阻。后来见我去意已定,便叮嘱在丽江的儿子,千万要给我找几个旅伴同行。

然而,在滇西的雨季,况且今年全国多个省份暴雨成灾,中央气象台多次发出警告:云南西部产生泥石流地质灾害的可能性极大。在这多事之夏,谁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什么怒江大峡谷探险呢?儿子找了多日,也没找到一个同行者。我说,一路上肯定能碰到发烧友背包客,我跟老婆儿子约定,每天报一次平安,我背着轻装简行的背包离开草隐居出发了。

头一天,车行十几个钟头,于翌日凌晨三点,到达怒江傈僳族自治州首府六库镇。也是我命大,冥冥中有苍天保佑,在丽江几乎每天都有一场豪雨,离开丽江后的整个行程,几乎没有碰到一场像样的雨。从地图上看,夹在怒江、澜沧江之间狭长如羊肠的怒江州,六库只是千里大峡谷北上的一个起点。天公佑我,时运却不济我,此后整个行程,都没有碰到一位驴友。离开六库坐上直驶大峡谷最北与西藏毗邻的丙中洛,我就留意有无从内地来的游客。令人失望的是,整个车厢里沿途上上下下几十人,全都说的我听不懂的本地各民族语言。与我同坐第一排的黑皮肤中年汉子,憨厚朴实,一看就是本地少数民族。我怕语言不通,开始没跟他交谈,我的兴趣和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大峡谷匪夷所思的苍茫,险峻,高不见顶的悬崖绝壁上去了。车声被江涛怒浪的轰鸣声所掩盖,我把车窗玻璃拉开,伸出头拼命去拍照。拍两岸夹破脑袋的高山,山顶上迷离的山岚云雾;拍悬天的瀑布,瀑布般斜卧峡谷间横冲直撞的急流险滩。

这天中午行程过半,到达大峡谷中段的福贡县城。县城悬挂在峡谷的半山崖上,山坳上,迤逦十来里。车停在名叫贝当公园的街口,我们在那儿小憩进餐。公园陡峻的石级通向山顶,这里似乎找不到一块平地,哪怕是公园。一伙穿着与汉族无异的俊哥靓妹上公园玩,我给他们拍照,窃以为是外地来的游客,但一张嘴,还是听不懂的本地话。我问他们是什么民族,一个中学生模样的女孩用蹩脚普通话回答:我是傈僳族,她是怒族!即便在国境线的怒江州,除了语言,各少数民族的穿戴与他们建在山坡山顶的民居,几乎与汉族无异。中华民族的大溶合,可以追溯到秦王汉武、唐宗宋祖,特别是成吉思汗、元世祖忽必烈时代。元世祖忽必烈南征的足迹,就到达过怒江大峡谷,远至缅甸。午后昏昏然不想拍照,我这才注意与我同坐的中年汉子,他的行李中有一个大纸袋,上面印刷着“国家宗教文化出版社”字样。我好奇地问邻座:“朋友,你从哪儿来?”

中年汉子努力用蹩脚普通话说:“从北京回来。”我再仔细打量朴实的本地人,诧异地问:

“你去北京做生意?”

“不,我去北京开会。”

“噢,开什么会?”

“全国宗教会议。”

“你信什么教?”

“天主教!”后来知道这位姓马的朋友,自豪地说,“我们怒江州多种宗教并存,天主教、基督教和藏传佛教,还有独龙族的宗教,都相互尊重,和谐共处。你到了丙中洛就知道,那里的村民小组,两种信教村民共处为邻,亲如一家。”

虔诚的马教徒其实不如外表的朴讷,他知识渊博,也颇善言谈。此后一路上我向他请教当地民风习俗,人文历史,他娓娓道来有问必答。他家住丙中洛上去20多公里的山村,距西藏察禺县的察瓦弄不远,他是傈僳族。他说姓马的傈僳族,是从北方迁徙过来的,一说是北方的匈奴,一说祖先是羌族。他家乡有天主教堂,大都信奉天主教,这次他受教堂委派去北京参加全国宗教会议,第一次走出大峡谷,第一次从昆明坐飞机抵达首都北京。说起这些,他憨朴的脸容洋溢着幸福之情。

“朋友,快看‘石月亮’!”马教徒蓦然指着窗外对我说。我从网上知道,“石月亮”是怒江大峡谷一著名景点。我立即拿出相机,狂拍狂照。这不是旅游车,车上也就我一外来游客,大巴司机没有放缓车速,任凭我追拍了十几公里。虽然从不同角度拍到了石月亮,但车速太快,拍得不尽人意。直到返程时,才拍到了尽善尽美的石月亮。

远离山脊狰狞如戟如兽的石月亮峡谷,与魔鬼共舞的噩梦开始了。巍巍高黎贡山与碧罗雪山似乎就要亲吻,山峡变得愈来愈窄,公路在悬崖峭壁上凿山蜿蜒上行。前段时间暴雨冲垮的山体“巨石流”(非一般泥石流),阻断了路基。直达贡山的一百多公里都在用机械、人力抢修并一劳永逸地拓宽路基。在如此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崖壁上,要加宽加固公路,谈何容易!公路外侧百丈悬崖,乱糟糟堆码着从山上崩坍或人工炸塌的巨岩碎石,到处竖着“小心落石”、“前面是落石区,小心行车”的警示牌。原来的柏油路现在成了崎岖不平的碎石路,我们的大巴如老牛拉破车呼噜喘息着,颠簸摇晃着艰难前行。一会儿,一排大如箩筐的落石横亘在路中央,我们和后面越来越多的车辆只得停了下来,等待抓斗车、推土机将落石推下狼吼虎啸的江底。我们就这样在危机四伏的烂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忽地,前面岩沟里,出现一台被落石砸得面貌全非的白色小轿车,车完全报废了,被抓斗车扔到了水沟里。我们的车缓缓驶过那里,一车人都鸦雀无声,面色惊惧。老天,那车上的人肯定成了肉泥!可怜的人被魔鬼吞噬了,不知魂归何处!当想到我们走过那百里正在整修根治落石区的危险地带,落石随时都可能如死神,如魔鬼从天而降,冒险探秘的我,只能默默祈祷上苍的垂?。人都有神秘莫测的感应力,善良的人,时时感恩上苍的人就能得到上苍的、神的、佛祖的垂顾。我完全相信这一点,生长在怒江大峡谷的傈僳族、怒族、独龙族的兄弟姐妹,不管是如马教徒信奉天主教,还是基督教或佛教,他们信仰的虔诚,让他们受到神的庇佑,在这里世世代代生生不息。

险境过后是仙境,魔鬼退缩是人、神共舞的天堂。贡山县城过后,直抵最后目的地的丙中洛,40多公里全都是沿怒江曲折上行的柏油路。一路风光如桃源仙境,如梦似幻的香格里拉。越是走近丙中洛,两岸原始森林直达绝?的山顶、山腰上,白色的云雾,清淡的山岚缭绕,缓缓飘摇,飞升。突然,怒江在山峡中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回环,我连忙举起相机拍摄,禁不住脱口大呼:“啊!怒江第一湾,壮哉!大美!”

坐在我旁边打盹的马教徒,惊醒过来,朝窗外看了一眼,笑着道:“这还不是怒江第一湾,还在上面,比这更美!”

真正经过“第一湾”,我的语言和智慧变得贫弱,无力来形容和描述她江中仙子般的婉约,温柔,恬静之美了。第一湾“湾”住的葫芦形半岛,上面田园阡陌,几十户人家鸡犬之声相闻,唯有怒江上常见的吊索桥与外界相通。那是真正的世外桃源,青峦绿野,缠绕着红赭色的怒江,如在仙女的脖颈上绕了一道金色项圈。过了第一湾观景台,丙中洛已在咫尺之外,那是高黎贡山下一块宽广的台地。到达丙中洛小镇,已是日落西山的四五点钟时分。山高日小,日轮坠落,却把万千金箭和晚霞,泼洒在东边更高的碧罗雪山巅峰上。金光灿烂,而在山下河谷里缓缓升起的雾气,把台地上的小镇,远处的丛林和教堂的塔楼尖顶,装扮得锦绣迷离,这里就是天堂,就是伊甸园。

我与马教徒朋友分手,他还要搭乘摩的回到他的20多公里外的家。我则在车站就近,入住阿洛客栈,这是昆明汉族小伙万里与藏族妻子阿洛开的一家接纳背包客的“驴友之家”。我住二楼单人标间,洗去一路风尘,下楼进餐。发现住在这里的另有两位摄影家驴友,一位是来自马来西亚的麻先生,一位来自广西南宁的王先生。宾至如归,一见如故。共进晚餐时,马籍华人麻先生说他在这里住了十多天,就为拍摄丙中洛和茶马古道。他的腿子年轻时骑摩托旅游玩命摔坏了,至今行走不甚方便。广西老王比我先到一天,他说明天包车去石门关、秋那桶,后天雇向导翻越碧罗雪山无人区去德钦,攀登梅里雪山。他热情邀我同行,向导来去五天,每天200元,我不怕出那点钱,而是怕老婆知道我要翻越雪山无人区,三天没有音讯,她会急得跳楼。侥幸能回到丽江与她团聚,她也会“宰”了我。

第二天上午,我背着相机和水壶,决定步行去10公里外的石门关。从网络上知道,丙中洛有个“丁大妈客栈”名气很大,那是背包客汇集之地。老板娘阿洛说,丁大妈客栈就在去石门关5公里的半途上,附近的重丁教堂是游客必看之地。沿台地之字拐柏油公路直达怒江谷底,这是丙中洛风景的精华。我悠哉游哉朝斜坡公路下走去,晨雾如轻纱从谷底升起,在对岸碧罗雪山的半腰上,峰巅上,欲去还留,情意缠绵。此岸青峦上,绿树四合的重丁村黑瓦粉墙的民居,高耸的教堂双塔,衬映着迷离薄雾,美不胜收。我边走边拍照,下了两个大拐,走过两山之间飞瀑流泉河水喧哗的公路桥,快进入有丙中洛门户之称的重丁村,这时一台面包车停在我跟前。阿洛客栈老板万里探出头喊:

“罗先生,您去石门关吧,快上车!”

车上还坐着摄影家老王,他在丙中洛只一天时间了,明天就要随向导去徒步翻越碧罗雪山,故包了老板的车去石门关,还要赶往20公里外的秋那桶。我还在犹豫,想步行去石门关,老王拉开车门道:“到了石门关,您步行回来,照样可以欣赏沿途的风光嘛。”盛情难却,我上车了。

公路沉到了峡谷江边,前面蓦然两山千寻石壁相合,只露出一线天。啊!石门关到了!这比万里长江上的夔门更险峻,更不可思议。两座海拔三四千公尺的高黎贡、碧罗雪山,在这里全都刀劈斧削,垂直如墙的石壁高不见顶。发源于青藏高原唐古拉山南麓的吉热拍格的怒江,汇集了千里冰峰雪岭水源和一泻千里的气势,流到这里,山崩石摧,冲决出一线天的石门关。那江水的怒吼,暴哮,如雷霆滚滚声闻数十里。

我们在石门关观景处下车,原来万里也是摄影迷,他带着一台有三角架的高倍镜头照相机,与端着大炮筒般专业摄影机的老王,在石门关拍摄了二十多分钟。我的美国进口微型相机,与他们的专业“大家伙”相形见绌。我不搞专业摄影,无非留下天工造化的石门关的无限惊奇,绝唱,独一无二的足迹。最后三人在关前合影,他们恋恋不舍离去。

我步行5公里回到重丁村,找到丁大妈客栈,不幸的是大铁栅门上锁,宽广的四合院里空旷无人。我敲门呼叫,三头大狼狗闻声狂吠。我之所以执意要找丁大妈客栈,是希望在这里找到驴友,结伴去独龙江探险。找邻居打听,原来正好是礼拜天,笃信天主教的丁大妈和家人,全都去天主教堂做礼拜去了。而住在这里的背包客,全游览景点去了,不到天黑不会归来。我只得失望而归,唯有峡谷美如仙境的风光给了我太多的补偿。

我并未打消去独龙江的念头,那里原始古朴,莽莽原始森林直达独龙人的屋前。特别是独龙族至今保留了纹面的习俗,我希望能亲见到纹面的独龙族老乡,拍摄到世所罕见的珍贵照片。离开丙中洛,回到贡山,准备转车去独龙乡。可车站告知泥石流冲断了路面,车子到不了独龙镇。无奈南下福贡,听说那里怒山山顶,有座明清时怒江州府的废城知子罗,留下明清古建筑和民国时代的教堂。高居万山之上,风景非常了得。然而还是不济,车站同样告知,去知子罗的路被冲毁,步行登山往返得三四天。留下遗憾,留下向往,只得经六库返回丽江。

怒江大峡谷是最美的,世间的大美掩藏在深山峡谷中,要欣赏到人、神和魔鬼共生的美境,必须付出艰辛。其实自然界的魔鬼不是永生的,就如福贡至贡山的百里滚石烂路,经过一年半载拓宽整修,天崭将变通途。重要的是产除心中畏惧的魔鬼,你就能从探险中享受到无限的乐趣。

2012年夏于草隐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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