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鲫鱼祭

妻从出生到女儿初长成都蹲在乡村，四十年的亲近愈加热爱泥土，种菜采摘野菜煎炒、汤煮、凉拌样样在行。妻更是严重歧视城里卖的“良种肉食”，偏爱土味的土猪肉、土鸡蛋、土鸡、土鸭、土鹅、土黄鳝……前日她在学校附近那条过路街买了几斤土鲫鱼，一二两一条，堰塘里的，自然比网箱群养的好得多，没有肥胖症，长得扎实精干。活蹦乱跳的，甚是鲜活，妻也甚是自豪当宝贝养着。

我回转城里时，妻坚持多带点，给女儿吃有补脑的功效，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益智健脑之说我是不太赞同的，实诚的肉嫩味美汤非常之香鲜罢了。我于是捉了八条，装在一个“真知棒”糖果的大塑料罐的，圆柱形，下小上大的。经过一路奔波，它们好好的来到了城里，安顿在洗衣池中。

下午五点，我如刽子手般挽衣扎袖、捉鱼操刀，左手死劲攥住一条垂死挣扎怒目相视的鱼，无视流露出的些许可怜，右手笨钝的从下向上剖开其腹，掏出五脏六腑，抠去红艳艳的腮，拇指甲向上“唰唰唰”倒推刮去鳞片，一阵细细的脆响中灵魂在剥离。当我费劲弄好第三条，看着依然歪歪斜斜游动的“战利品”，我再也不忍心，虽然为了心肝女儿。养着吧，不由动了怜悯之天心，好生之念想。

次日早上，三条翻白的鱼睡在水面，嘴、腮、身子和尾巴都一动不动，已经没有起死回生的奇迹。鱼儿离不开水，却白挺挺的漂在水面。我惊疑中看到刚放出白蒙蒙的水，才恍然大悟，这水才是谋杀它们的罪魁祸首。“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水土异也。”它们的脆弱被自来水而非浑浊的堰塘所击破。水之于鱼，诚如人之于奶也。恰如劣质奶粉之于“大头娃娃”，“三聚氰胺”之于婴儿死亡。不由惊叹方城里脆弱的人，比之于鱼是多么的顽强，是多么的幸运和幸福。

悔不当初，没狠心的给它们一刀，也免遭漫漫冬夜在挣扎中慢慢咽气，可以想象离开世界最后那口气多么难，多么难方迫于无奈缓缓地吐出来，多么的戚戚惨惨切切。我心疚愧。安息吧！来生为鹰为隼为狸为狈别再为鱼。

余下的两条大概是顽强的，度过危难，适应了新的环境而生存下来。就小心翼翼伺候吧，让它鲜活的多待几天，来到这个世界且好好活着，是多么的不易。难呀！

2011年11月29日于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