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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鹊的故事

2013-10-25 16:37 作者:九命老猫 阅读量:296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喜鹊冲下枝头的刹那,仿佛察觉到了一股潜在的危险,转瞬之间,那一双贴地飞行的平衡的双翼猛的扇动几下,尾翼一摆,小小的灰黑色的身子立刻拔高数尺,“喳喳”叫着掉头飞回向晓的风中,那一根摇摇欲坠的白杨的枝头。其时,另一只,或许是它的妻子,翅膀轻轻的摇了摇,看那架势,已经做好了俯冲的打算。

五月的田间,除了融融的绿意,除了四处舞动的蜂蝶,就剩下一小块一小块有如扑克牌一样的田地,留给勤快的农人以土黄色的另一份遐想。麦苗早已经拔节,蜂蝶明显不适合喜鹊的胃口。对于这些早已孕育了下一代,一刻不捕食就要面临饥荒的鸟儿来说,那刚刚播下的春花生,山药,才是它们最喜欢琢磨的题目。早晨的空气很好,温度不冷不热,但因了淡淡的露色,最起码,农人们还要过一阵儿才会扛着锄头过来。

两只喜鹊盯着这个地方,大概不是一天两天了。最初,为了防止它们偷食,防止它们挑剔的爪子扒开薄薄的土层,叼走下个季度的希望,农人们大都离开的很晚,太阳都下山了,才吸着烟卷慢悠悠的哼着小调离去。纵使喜鹊再有耐心,也抵不住一双夜盲的眼睛的催促。它们只好趁着黎明,趁着农人还在路上的间隙,根据记忆,匆匆忙忙的扒食几颗。由于记忆不怎么准确,往往白费了功夫,只落得“喳喳”的一阵急叫。它们也许会懊悔,假如能像檐头的麻雀该多好?可以拣些遗落,虽然飞不高,却能在保证温饱的前提下,整日乐的啄毛,蹦跳,追逐嬉闹。或者就像黄鹂,啄木鸟,隐蔽在树林的深处,不需要和这些聪明的人类争多争少。可是檐雀的食量小,黄鹂啄木鸟们孵化的子孙又不多,哪像这高居树巅的喜鹊,一窝七八个孩子,累死累活也仅仅能供给它们吃饱。何况,假如不幸遇上了布谷鸟,这些可恶的家伙,那是会灭了喜鹊的满门,把自己的孩子留在窝内。布谷鸟的食量有多大?天知道!

农人们果然是聪明的。他们早已注意到了喜鹊的动机。看不过来?好办!于是,在喜鹊们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情况下,一个一个的五颜六色的“小人儿”便密密麻麻的充斥了田间。风不动,它不动,风一动,立刻飘飘欲仙。当然,这是最原始的抵抗工具,以喜鹊的智商,很快就能破解。它们试探,试探,再试探,然后就撒了欢儿。但这之间,却要三五天的时间。这就够了,三五天,太阳的暴晒,春风的吹拂,足以消除庄稼播种的痕迹,还原土地最本真的模样。之后,就是浸了药的麦粒,黄豆,或者磕碎了的玉米。不要太多,一亩地百十粒足矣。春荒时节,总有一些不长眼的喜鹊撞到了枪口上,成了农人下一步防御政策的牺牲品。他们把死去的喜鹊,拴上多彩的细绳,直接替换下原来的假人儿,高高的掉在树枝上,竹竿上,意思很明确:来吧,黑老鸹们,这就是你们的榜样!

我不是喜鹊,不能确知它们的感受。但我是个农民,知道他们这么做,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每每吃过饭,来到田间,看到附近乃至更大范围的地块里,挂满了喜鹊或者干枯或者还很鲜活的尸体,心中不由产生淡淡的酸楚。只是为了一口吃的,一个春夏,不知有多少与喜鹊相同命运的鸟儿成了那只吓唬猴子的“鸡”,无论怎么说,都不是很厚道的。我的父亲是个老实人,老实的近乎木讷。在他的地里,莫说这个,就是单纯为了驱赶喜鹊而设置的假人儿也没有。为此,他要付出更多的汗水,只为播下的种子能比别家的深上两公分。当然,深了也有坏处,发芽以后,长势明显的不那么旺盛。

此刻,这只公喜鹊就是发现了这个危险才急急的掉头的。它们是多年的老喜鹊了,平生不知见识过多少回因为一时贪嘴而亡命的例子。或者,它们也吃过浸药的粮食,只是因为命大,吃的不多而躲了过去?就像大奶奶家那只黄猫,活了13年了,搁在人身上,100多岁了!大奶奶说,这家伙成了精,自从中过几次毒以后,就再也不在外面吃东西了,再好的东西也不吃!这大概就是一种生命的经验吧?

两只喜鹊站在枝头“喳喳”的乱叫。许是争吵,许是商议。时间很短,公喜鹊就已经拗不过妻子的“劝说”,振振翅膀,又一次俯冲下来。先是绕着周围的田地盘旋,忽高忽低,忽上忽下,喜鹊妻子则在更高的空中以更加急促的叫声不停的催促着。也是,家中的小崽子已经接近全羽,每一张嘴就是一个无底的窟窿,做父母的,老是怕这怕那,怎么能喂饱那些急不可耐的眼神?公喜鹊无奈了,似乎定了定神,一个急落,站在了地上。它有意识的躲避着那些被用来示威的兄弟姐妹,找了一处靠近地垄的位置停了下来,仰头“喳喳”一阵叫唤,俯下头,试着啄了几下干枯的地皮。又是几下,又是几下。地皮以下湿润的气息涌入了它的嗅觉。忽然,一条细细的有如绣花针一样的蚯蚓吸引了它的视线。要知道,喜鹊虽然喜欢不劳而获,对于肉食的虫子向来是不避讳的。它一口啄下去,样仰了仰脖子,只见得脖子微微蠕动,蚯蚓不见了影踪。而这时,喜鹊妻子也已经悄悄的落在了同一个地方。

没有什么危险。所有的摆设都是吓唬人的,不,吓唬喜鹊的。所以,趁着清晨这稍许的间隙,喜鹊夫妻忘情的扒扯着它们势力范围内它们自以为会有收获的每一寸土地。自己吃饱了,还要带回家去,带回一份温情,带回一份希望。然而,农人们毕竟是勤劳的。喜鹊要填饱肚子,他们也要。隔着老远,他们掏出了弹弓,或者放开了嗓子……

聪明的喜鹊很快发现了危险,甚至不容农人们的喊声落地,不容那无情的弹丸装进弹夹,便已经双翅一展,飞上了高空。与此同时,引起了连锁反应,更多的喜鹊从不同的方位腾起了灰黑色的羽翼,在空中稍一停顿,便奔着树巅或者更远的空中而去。一个早晨,也许十分钟,也许半小时,它们的嗉子里就鼓鼓囊囊,足够应付一时的了。至于下一顿,只好在中午的时候再开会商议了。

只不过,喜鹊的聪明是建立在喜鹊本身之上的。那些高大的白杨树,他们赖以栖身的家园,建立的不是什么好地方。虽说喜鹊一向被农人们视为吉祥的鸟儿,却也背不住,在它们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一时得逞而喳喳欢叫的时候,一些同样聪明的手已经伸进了它们的家。布谷鸟不算,那是鸟民内部矛盾。但一些觊觎于它们可爱的幼鸟的小手是要算的。“斑鸠鸽子香,不如喜鹊汤”,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这条民间俗语。总之,这对喜鹊夫妻,或者是另一对的窝被惦记上了。你不是偷吃吗?那我端了你的窝。因为很小的时候我干过类似的营生,大概能够体会出这其中的意味。

村子中央,一棵粗大的白杨树。喜鹊夫妻落在了十几米高空自己黑色的窝上。如果仔细听,便会听到好些啾啾的声音在半空回响。那是喜鹊在哺育小崽了。不用仔细看,你也会注意,一个瘦小的身影正敏捷的一纵一纵的向着窝的方向包抄。喜鹊出于本能,人类在本能之外,各有各的想法,各有各的本事。我们不能说喜鹊卑鄙,它是为了孩子;我们也不能说那些掏鸟的行为不对,毕竟孩子们是好奇,是喜欢,而大人绝不会做。

孩子才到树的中央,喜鹊敏锐的眼睛就已发现了他们。要知道,大自然中,所有的鸟类都有保护自己子女的本能。而凸显的最厉害的就是喜鹊。有人会说,喜鹊?不就一只鸟吗?纵使它嘴咬爪掐,又能怎么样?错。你可以说任何鸟类,唯一不能说的就是喜鹊。喜鹊发了怒,那绝非一般人能够抵挡的。莫说电影里演的鸟灾,那可能是导演的虚构。只要是在农村生活过的,有着稍微的鸟类亲近历史的人都知道,最好不要轻易招惹喜鹊。

喜鹊夫妻发现了危险,立刻做出了反应。它们一飞冲天,喳喳的叫声提高了数倍,喳喳的密度也随之增加。不出几分钟,附近所有的喜鹊都向这里赶来。这就像五月的桐花,要么不开,开就遍地清香。越来越多的喜鹊聚集在这一棵白杨树的周围,先是鸣叫,不停的鸣叫,紧跟着就是群起而攻之,对着入侵者,上身扑面,前赴后继,不把入侵者逼走绝不甘休。

——请不要怀疑我在做耸人听闻的神话吧。我这个自幼抠惯了鸟窝的人,最不敢侵犯的就是喜鹊的窝巢。即使那些空了的窝巢,都会常常住进了蛇,虽是菜蛇,摸到了也足以吓人一跳。

喜鹊夫妻好歹逼走了那些企图入侵的生物。如果有足够的智商,我想,它们也会仔细的思考。于是,一个月后,当一代鸟雏振翅飞走,很可能这个它们辛辛苦苦搭建的巢穴也就宣告作废了。它们会重新选择地点,为了生存而战。鸟类毕竟是鸟类,它们并不傻,一次的逼走不一定代表会永远属于胜利者,它们的选择无疑是正确的。

檐头的麻雀因为弱小,往往就被忽视了。高空的雄鹰因为渺远,想捉也捉不到。只有那些依附于我们,为我们捕食田间害虫,赶上饥荒不得不与人类争食的普普通通的鸟儿,才会一面怀着信任,一面存着疑忌的周旋在村庄地亩之间。清晨,唤醒起床;黄昏,安然入睡。

动物与人,故事很多。我只是截取了一角。这些活生生的镜头,这些可爱的瞬间,它是应该属于天空,属于大地,属于生物自有的规律的。如同我们所憎恶的老鼠绝不会因为我们越来越聪明的脑筋而消失一样,那对喜鹊,那些麻雀,那些斑鸠,黄鹂,麻嘎子们,也始终活跃在我们身边。

我们在看它们,它们也在看着我们。

2012年7月13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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