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上方格子的童年
我的童年“落坐”在上世纪70年代,跟大多数同龄人一样,不知什么是电视,没有书读,整天有饥饿感,天天寻摸着向大自然、向生产队、或邻里菜园果树上索取点“食物”抚“胃”,游戏与淘气均从此发端,基本上大人们是不太管的。即便那个时代的男孩童年生活有着如此的千篇一律,但我还是有我的不同,我的不同又基于我父亲的不同。
四五岁或五六岁的时候,依稀记得,夏季某个漫长的中午,父亲唤我过去,拿树枝在树荫下平整的土地上画上一个大方格,又在两处横腰上各画一笔,又在两处对角画一叉形,一个有板有眼的图案就浮出土面了,好比在“口”字里加了“米”字。父亲对我说,坐下来,我教你下对角棋。对角棋的下法简单易学,对阵双方对面坐下,各自在“口”的对边三个上的交点上摆上三颗的棋子,然后交替走子,一次只走一步,沿直线、斜线均可,走到另一个交点上,不准跳步子,谁先把自己三颗棋子全走在斜线上为赢。是谓对角。很快就学会了,很快又厌倦了,因为我老是输。父亲早料到我或许要打退堂鼓,拿出一粒糖在我眼前晃晃,说,赢一盘,就拿去吃。可以想象那时候一粒糖对一个孩子的诱惑,在孩子的眼里,糖比天都大。终于在那天晌午下的最后一盘儿,我赢了,我用将近半个下午的时间把糖含在嘴里细细地化了,甜津津的汁液尽数收入胃囊中。
那年夏天,我从父亲那里赢走了不下于30粒糖果。
在另外的夏天,父亲又教我学会了军棋,象棋。记得军棋是崭新的,“折腾”了一个夏天,崭新的变成了陈旧的。象棋本是残缺的,结果残缺的变成了破烂的。我觉着,父亲的所有棋艺并不比我高明,早学会而已,而且似乎越来越臭了。倒是母亲的军棋棋艺还可以,有时候,我棋瘾犯了,找母亲切磋切磋。
通过下军棋,我老早就弄清了军队里官阶大小,在看小人书或战争影片时派上了用场,觉着与儿时的同伴有所不同了。我觉着,我的一些性格的形成,似乎都与方格棋盘有关,我的童年映着方格子的背景。我开始专注,喜欢沉静,很容易痴迷于一些事物。现在,沉静地看书,沉静地写文章,沉静地思考一个问题而多预备几种对策,可能都是棋盘方格的赠与。
成年以后,我和父亲曾谈到这段经历,父亲含笑不语。母亲这时插嘴道,那时你那里下得过你父亲,他是大队里象棋冠军呢。
我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