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糊叔和老高叔

导读本文生动形象地写出了邻居马糊叔和老高叔性情。从他们身上可以读到中国小商贩的特点，也可以看到街坊邻居相处融洽自得其乐的生活。小时我的天真无邪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我小的时候爸爸和妈妈在城关镇街上开了一家饭馆，在西街租了两间房子居住。与我家饭馆的东邻是马糊叔，他是卖包子的，肉包子素包子都有，味道香美特别的好吃，我每天看着马虎叔忙碌着拌馅蒸包子，然后出笼，热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我站在旁边馋得直流口水。我虽然小，但是要想吃马糊叔一个包子也是不容易的，一是爸妈管教得严格；二是那时候做生意赚钱非常难，马糊叔自己的孩子都舍不得叫他们吃包子，何况说我呢？和马糊叔做邻居的是老高叔，他是卖肉盒子的。老高叔炸的肉盒子在城关镇是出了名的，不但肉馅好吃，外面的面皮更是一绝，炸得酥焦，黄中透红，吃上一口满嘴香。我非常的想吃老高叔炸的肉盒子，那就是一件更难的事。记得有次我病了，老高叔去看我，给我带了一小块肉盒子，是整个肉盒子的四分之一。我接过老高叔递过来的肉盒子，两眼都放光了，三口就吃完了，什么味道根本就不记得，心里还在埋怨老高叔，你怎么这么小气呢，为什么不给我带来一个完整的肉盒子？从心里就对他有了成见。

我小的时候长得虎头虎脑，憨憨厚厚，很得马糊叔和老高叔的喜爱，他们空闲时就经常和我开玩笑逗着玩。我那时候也是非常调皮的，疯起来像一个小牛犊，抽空拍拍马糊叔的光脑袋，趁机会捋捋老高叔的胡子，再给他俩做个鬼脸唱一段戏，翻跟斗钻桌子，每每逗得他俩开怀大笑。马糊叔和老高叔都没有文化，但都有一肚子讲不完的故事，后来我成了作家写的一些小说就是得益于他俩给我讲的故事，我也从他俩经常地互相调侃中学会了幽默。

那年夏天我刚4岁。有一天早晨，我起床看到爸妈都忙着做生意去了，就自己走到街上找个地方想小便。正好看到马糊叔的包子刚蒸熟，正在掀笼。热气腾腾的包子散发着诱人的香味，馋得我站在那里眼睛瞪得圆圆的，忘记了要去小便，这时马糊叔要是给我一个热包子吃，那该多么解馋呀。说来也巧，马糊叔正好也看到了我，就向我招了招手，我就走了过去。马糊叔问，想吃包子吗？我拼命地点点头，喃喃地说，想吃。马糊叔一本正经得说，那好，只要你听我的话，就让你吃包子，叫你吃个饱吃个够。我惊喜地问，真的吗？马糊叔说，真的，我说话算数。但你必须按我说的话去做，我才叫你吃包子。我又拼命地点点头，中，中，我听你的。马糊叔用手一指，说，你看到了吗，你老高叔正在和面，只要你敢尿到他的面盆里，我就叫你吃包子。我顺着马糊叔的手往前看，果然看到老高叔光着两条胳膊正在大面盆里和面，头上热得直流汗。我胆怯地说，马糊叔，我要是尿到老高叔的面盆里，他会打我的屁股。马糊说，你没有看到他两只手粘的都有面，你尿了就跑，他没法打你的。只要你尿到他的面盆里，我就叫你吃包子。我问，马糊叔，你说话可要算数哦。马糊叔说，算数，算数，一定算数。我说，中，我就尿到他的面盆里去。

老高叔也听到了我和马糊叔的对话，急忙开口骂马糊叔，你个臭马糊死马糊，竟敢教唆小孩尿到我的面盆里，我跟你没完。马糊叔拿过一个包子在我面前晃了晃，对我说，快去尿，你能尿到他的面盆里，这个包子就给你了。我在马糊叔的鼓动下，鼓起勇气走到老高叔的面盆前，岔开腿就尿。我也是憋了一夜的尿，尿得很急，不间断地都撒在了老高叔的面盆里。这时候，妈妈急忙走了过来，再想阻拦已经晚了。

这个故事是我长大成人后，妈妈讲给我听的。后来，这个故事又得到老高叔的证实。

那年，我回老家看望妈妈，她对我说，你老高叔病了，你和我一块去看看他，恐怕他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我和妈妈买了礼品来到老高叔的家，病危中的老高叔看到我和妈妈来到，两眼都放出光来，竟而一下子坐了起来。他拉住我的手，问妈妈，他就是那年尿我面盆里的那个傻小子？妈妈笑着点点头。我红着脸说，老高叔，对不起你呀，我小时候太调皮了。老高叔摇摇手说，不怪你，不怪你，都怪那个臭马糊。说完，他和妈妈一起“哈哈”地笑了起来。我问，老高叔，我尿到了你的面盆里，那一盆面呢？老高叔笑而不答。稍停，老高叔说，你妈妈没有给你说？我说，没有，妈妈不说。老高叔说，这就对了。

我不解地望着妈妈，妈妈也在微笑。

我没有再问，这个故事的谜底永远也没有解开。(1709)

蝶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