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柿红枝头时
昨日,去教育局办点事,一来路途不太远,二来事情不太急,我就走着去,走着回。
回来的路上,看见一老伯拖着一板车柿子,沿街叫卖。红彤彤的柿子配上褐黄色的柿蒂,如小灯笼一样;吹弹可破的皮下包着的柿瓤儿,如一汪水似的。我情不自禁停下脚步,一边拿起一只柿子,感受着那份特有的细腻与冰爽,一边打听今年柿子的收成,打听今年柿子的价格。老人家说,他家中长了几亩地的柿子,今年收成还不错,就是价钱卖不上去。是呀,今年柿子又大丰收,那么多的柿子一齐涌上市场,价钱怎么会高呢!我问:“这几年,柿子的价格一直上不去,您就不能改种其它庄稼?”老人说:“我家的这些柿子树已经长了好些年头了,我和老伴跟它们都有了感情了。”顿了顿,老人问:“您没听说过种柿子树有‘五得’吗?”我一时没想起来,摇了摇头。老人自豪的说:“这可是大文学家老舍先生说的呀!”我竖起大拇指,说:“老伯,您可真有学问!”老人不能表扬,我一表扬,他来劲了,接着问:“那您知道柿子有几种吃法吗?”我说:“不知道。”他问:“您是干什么工作的?”我连忙付过钱,拎起柿子,转身离去。
回到家中,我一直想着老人的问题,“种柿树有‘五得’?”好像在哪本书上看到过。想了半天,翻开《中外散文名篇精选》一书,终于在日本作家水上勉的《北京的柿子》一文中找到了答案。老舍,是水上勉长期崇拜的大作家。老舍去世十二年后,水上勉访问北京,来到“丰富胡同”老舍先生故居,拜访了老舍夫人胡藉青先生。老舍故居,房子小,院子也小。小小的院子中,却长着两棵枝繁叶茂的柿子树。胡先生告诉水上勉,老舍生前十分喜爱柿树,三十年代搬到这个小院时,他们就一起种下了这两棵柿子树。老舍常说,在院里种柿树有“五得”,一是柿子树的叶子、果实色彩鲜艳,赏心悦目;二是柿子树夏天能在院子里造荫,给人们送来清凉;三是果实熟了好吃,香香甜甜;四是涩味可以却虫;五是鸟不筑巢。原来种柿树有这么多的好处呀!难怪老舍先生如此喜爱柿树。
虽然鸟不筑巢,但鸟啄食。我老家门前,也有一棵柿树。每到秋季,果实由青变黄时,便有喜鹊、麻雀、白头翁来啄食。母亲下田劳动,临出门时,总要关照年幼的我:“看着柿子,别让鸟儿偷吃了。”每到这时,轰赶鸟儿,便成了我们小孩子的活儿。一不留神,便有几个柿子被啄个小洞。轰过三、五、十日,鸟儿见没了妄想,“看柿子”的活儿也就轻松多了。个把月后,柿子摘得差不多了,只有高高的枝头仍有那么几个柿子,实在摘不到。母亲便说:“摘不到就算了。留着吧,留给鸟儿‘度荒’。”到了冬天,天寒地冻,鸟儿有时劳累一天,也没能填饱肚子,便来树梢啄几口柿子充饥。
至于柿子有几种吃法,我真不知道。撕开皮吃?掰开来吃?
记得柿子刚成熟,父亲从树上摘下几个,母亲总是不给我们吃,而是用一只瓢装着,挨家挨户送给没长柿树的人家。一到人家门前,母亲总是显得有点不好意思,说:“今年刚收的,没几个。给孩子尝个鲜。”那家孩子没等我们离去,就一把抢下一个柿子,捧在手上,端详半天;然后,小心翼翼的撕开柿子那薄薄的、红红的皮,先用舌头舔几下,才开始用嘴咬。柿子大量上市时,我们姐弟几个,放学一到家,就翻开储藏柿子的纸箱,挑出几个熟透了的柿子,揭去柿蒂,双手在柿蒂留下的小孔处轻轻一使劲,柿子成了两瓣。捧起其中一瓣,三口两口啃去柿瓤儿,就只剩下一张薄薄的皮。那柿瓤儿,凉丝丝滑溜溜,带着淡淡的清香,还有一种独特的甜味。细细品味,香甜中夹杂着淡淡的酸涩,如同调和到极致的杂陈五味,真是奇妙无比。
今天上网一查,还有“喝”柿子的吃法。柿子完全可以像喝椰子汁一样,用吸管吸,又方便,又卫生。拔下柿蒂,在柿蒂开口处慢慢地扯开一点柿子皮,插进吸管,用嘴轻轻地一吸,果肉就悉数进了口中,只剩下一张薄薄的柿子皮。我想,这样地“喝”柿子,也如时下流行的喝果汁一样吧,只是更原始、更天然一些。
秋风又起,柿红枝头。每年这个时节,我都会上街转转,买些柿子回来,与家人一起品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