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染凤仙花

女儿开完了散学典礼，暑假正式开始了，总想着去看妈妈，每天却又计划赶不上变化，让心里的想念成了空气。因为一双儿女，牵着我的每根脉络和神精。因为那一份薪水低?的工作，要耗去我一多半的心力。还有，儿女身上飘散的衣物洗涤剂的清香，一尘不染的地板，同样飘散着清香的床单被褥，还有三个人的一日三餐，让我那点小小嗜好也如地下的蝉蜕，不见了天日的滋长。

终于，盼到了女儿离开了幼儿园，不在天天小尾巴似的纠缠。我才从孩子的投入中收回些微的精力，拼图似的凑一些七零八落的句字，表一下七零八落的心情，做着七彩霓虹的梦。

不知不觉间，夏的浓绿已遮掩了心的律动。春天精心播下的凤仙花，因为缺少阳光的普照，在香椿树的庇护下，高楼层的背影里，长的细细高高，虽也挺拔葳蕤，生机盎然，却怎么也开不出，花的妖娆和妩媚，花的神韵和大气。那小儿单薄的花朵，夹在密织的叶中，在繁茂的树荫和高楼耸立的环顾下，像诡异的眼睛，闪着星星的红。六月的斜风,调皮的掠过红的花片,向前飞奔…是种子突变吗？我在想。

去年的国庆长假，我和孩子在弟弟那儿呆了七天，能够让我留下来无牵无挂小住的，除了妈妈，还有那一片娇艳的凤仙花海。虽是深秋，叶脉是绒绒的白，久经风霜入浸的叶子饱尽沧桑，遒劲却显萧瑟，唯独那一重重的花瓣，在秋天的尽头，热情奔放的迎着风霜，密织着生命的斑斓！

印象中小草一样普通的凤仙花，在弟弟家的田头、小院，安静的生长着。伴随着声声鸣蝉，和着初夏的褥湿燥热，在七八月里，红肥绿瘦，默默的吐露芬芳。好象总没有人去采摘，任那红的、紫的、白的、单瓣的、重瓣的的花，一期又一期凋落。

今年春天，在上班的途中，经常会看见一位女士，在熙熙攘攘的路边，停放着的三轮车上，摆放着季节性的叶菜。与众不同的是，在一次性快餐碗和盛过方便面的废纸桶里，移栽着的凤仙花。2元一株。心中不觉一亮，这年月，凤仙花也能卖上好价？更令人惊异的是，她的凤仙花，已长到了15-20cm，纤纤细细的且还没有花苞，象温室里呆久的人儿，在丽日春风下，显的如此的单薄孱弱。前来购卖者却络驿不绝，她们大多是女性，有着和我一样的指甲花梦。看她们揣着纸桶装的凤仙花，神色中流露着浅浅淡淡的喜悦。

想起了去年，去北邙为公公扫墓。二姐说起自已长了灰指甲。个性时尚的二姐，一身清闲。瑜珈、美容、游泳，隔三差五的外出旅游度假，这样乐天派的美人，怎么会长了灰指甲？二姐说做头发时用理发店里的指甲草涂在灰指甲上，可以治灰指甲。那是一种化学制剂，没有植物的指甲草好。问我有没有指甲草。我郁闷，都什么季节了，哪有四季常开的凤仙花，既便是温室里，也没有大规模盆栽的。

今年的春天，干旱的时间特别长。已是春夏交错了，还没有一场淋漓的雨。早已适应了风狂沙扬、飞絮满天的枯燥，心里也做好了长期抗旱的准备。几盆盆栽的凤仙花，在蒸蒸日晒下，片片狭长的心形叶片，已如飘扬的垂柳，垂下了高扬的头。瘠薄的土壤也裂出了隙缝。心里正为此事纠结，明明是重瓣的大花，怎么开出来却截然不同呢？每天早上七点多，都会叫醒女儿，去为楼下的凤仙花淋水。女儿却总是嘟着小嘴，不情不愿的反驳,你为什么自己不去做？我皱皱眉，换做一脸轻笑的开导：乖乖，那些凤仙花，也是美丽的生命啊！花神把种子，赐与人间，于是这世间便有了叶的青绿，花的缤纷。凤仙花已渴的奄奄一息，你洒一些水给它，救它一命，百花仙子在云端看见了，会施给你魔法和美丽的。天天热看《Balala小魔仙》的女儿，早幻想魔仙女王渡到人间，给她魔力，成为小兰一样的小魔仙。女儿像小兔子一样，拎着小水壶，飞奔楼下。不过这样的勤快，也需要我在她耳边，每天变着花样重复。若是那一天我忙了或是忘了，凤仙花便失了魂魄。

院里的一位阿姨，因多种疾病的综合，走路时一条腿有点跛，一条胳膊没有知觉。春暖的时候，她才走出屋门，在院子里一圈一圈慢慢的走着。每次见了面，我总是一笑而过。有几次，接儿子放学回家时在小区里遇见她，老远她就冲我微笑。等走到身边，她笑的更加的灿烂。白皙而富于光泽的皮肤，衬托着她隽秀的脸庞，就像一朵安静的凤仙花。六十多风的年龄，因为亲切，慈祥，总是笑意盈盈，看上去也不过五十来岁。她问我，那一片凤仙花，送两棵给她，行吗？声音是那么细柔，节奏是那么的轻缓。自然的浅笑中居然轻扬着孩子似的渴求。我爽快的答应了。

后来在相同时间段遇见她，她问我，那花是重瓣或单瓣的？我告诉她是重瓣的，粉白、桃红、玫红、浅紫都有，一株上还有两色花。我这是在弟弟那儿见过了花开，采摘来的种子。我如实的说给她听，她亦十份满意的轻轻离去。

前几天，同事云朵来我家，恰巧我去幼儿园接儿子，我让她在楼下等我。她见我爱人正在楼下浇花。

不等我下车，开口便来：“你看你，那几棵凤仙花都旱死了，你不会给她们浇浇水？”

天！这样的质问劈头盖脸的砸下来，全然不管不顾我内心的真实感受。我解释给她听。说树荫下的凤仙花，缺少光照，花开的不多，许诺她过几日多采些花来给她，才平息了她波动的心情。

凤仙花，别名，指甲草，透骨草，因为花大而美丽，家乡人叫它小桃红。凤仙花科，凤仙花属。喜光，怕湿，耐热不耐寒。生长的土壤比较广泛，喜微酸性土壤。凤仙花浑身是宝，有活血化瘀，利尿解毒，通经透骨之功效。

小的时候，我们从春天就在期盼，桃红破土，长叶，结蕾，开花，终天耐心忍到极限，摘了那花，回到家，迫不及待的跟在妈妈的身后，等待妈妈忙完了一切手头活，开始在蒜臼里加了少许盐，捣碎，拿来准备好的叶子，一根根手指的包来，食指不包，奶奶说那是用来留着挠痒的，妈妈说女孩每把手的食指包了不吉利，为什么不吉利，现在早已不记得了。那时的我们真的很乖，生怕晚上包的凤仙花被碰掉了，心里怀着甜甜的梦，心中种下了小小的期盼，很快就进入了梦乡。第二天意思清醒的一刹那，就是解掉叶子，看那被染红的指甲，那该是一种怎样的美好！想起了那首诗：洞箫一曲是谁家，河汉西流月半斜。俗染纤纤红指甲，金盆夜捣凤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