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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失的赶牛鞭

2013-10-12 21:36 作者:飘玲 阅读量:255 推荐0次 | 我要投稿

童年,是呼吸着山风送来的清新空气度过的。童年,是喝着山涧汩汩流出的清泉长高的。童年,是听着空中鸟儿欢快的歌声长大的。童年,更是抚摸着家中的小黄牛,与它们并排在弯曲小路上一天天走过的。走过童年,走出乡村,再也回不到过去的时光,再也找不到曾经的牛鞭。我知道,我长大了,不再是那个手拿牛鞭却从来舍得不用的小女孩了。

农村长大的孩子,没有几个没放过牛,那是小孩子最主要的工作。我家住在高山上,只有一个小水库,所以养的都是黄牛,家家户户的牛都关在集体修建的牛栏里。下午,孩子们将牛赶回来拴好后,牛将头伸出牛栏,一字排开开始反刍。那场面非常壮观,让我迷恋不已。好笑的是,我小时候不知道牛这是干什么,总以为她牙痒,在磨牙齿。

我很喜欢放牛,我家的牛好像总是生产能力很强,生下的幼崽还没长大到可以卖掉,小牛又出生了。三头牛不好看管,通常爸爸会让姐姐放母牛和刚生下的小牛,我就只用看管那头半大的小牛。这样的牛最好看管,母牛不会再管,又还没有完全长大,性格比较温和,脾气也是极好。我认准了这一点,总是拿出全部的热情对待它们。打开牛栏,第一件事是检查它们身上是否有牛虻。有的话,决不客气。用手揪下,或用棍子剔下,放在大石头上用另一块石头砸,常常污血四溅。捉完了,再用赶牛鞭——放牛时必拿的一根剔去枝叶的光滑竹枝,给那些叮咬过的地方来回摩擦,给它们蹭痒,小牛在这个时候总是特别安静地享受。完了之后,我摸摸它那刚冒出来的角,拍拍它的背,示意可以出发了。走路时,只要道路允许,我总是与它并排走,边走边摸它的背,挠它的痒痒。所以我放的牛总是走在牛群最后,慢慢吞吞地享受我的“按摩”。

把牛赶到有草的地方,不仅要让牛儿吃好吃饱,还得提防它们窜到庄稼地里偷吃庄稼,需要时刻将它们控制在视线范围之内。而且放牛不是单纯地喂好牛就行了,还得砍柴。有草的地方不一定有柴砍,而有柴砍的地方又不一定有草供牛吃。特别到了冬天,山上的草都枯了,必须将牛赶到很远的深山里才能吃到青草。所以放牛并不是简单的活,工作量也不小。

真正天天与牛在一起的时间是暑假。暑假,是草最茂盛的季节,也是孩子们放牛最快乐的季节。早上,我们在晨雾中将牛儿赶到山上,很快砍好一捆柴,在太阳升起的晨光中,那些吃得饱饱的牛儿慢悠悠地晃动着脖子上的铃铛一路高歌回家。中午,我们吃过午饭,在李子树上摘下红的黄的李子,用井水洗干净,装进曾经装过盐的袋子里,算是我们的小零食。往往太阳还很高,山上艳阳高照,草尖都冒着热气。早早来到牛栏的我们就在附近打闹玩耍。男孩子们在牛栏上堆放稻草的地方跳来跳去,女孩子们在牛栏前下棋或跳皮筋、跳田。玩累了,就到离牛栏最近的我叔叔家里找水喝,把本想带到山上去吃的李子吃个净光。叔叔的屋前几块大青石上画了很多棋,我们小孩子就围在那里,下的下,看的看,闹的闹。最闹的,就是这一帮放牛娃围着叔叔家的房子捉迷藏。房前屋后、楼上楼下,什么地方都有人藏。有一次,一个孩子藏在一个大圆桶里,大家都找不到他,他就想逗我们玩,一直没作声,没想到在那里睡着了。惊动了大人都来找,最后看到他在那里睡得口水流了一摊,大家又好气又好笑。等太阳照到叔叔家的屋檐水滴到的沟里时,我们知道,放牛上山的时间到了。大家一哄而散。这,算得上是放牛的前奏。

将牛赶到山上,就没有这么轻闲了,看牛,砍柴,两三个小时都不能休息。等柴都砍好了,挑到比较好走的地方,再返回来后,剩下的等太阳落山的时间就是我们的了。大家把吃饱了的牛赶到“安全”的地方,砍来大把的棕叶拧成绳。长的,两人甩几个人一起跳;短的,一个人跳,看谁跳的花样多,一次跳得数量多。跳绳本来是女孩子的强项,男孩子一般比不上,很多男孩子不会反着跳和打圈。他们的惩罚是替我们把柴送一段路。但是有一个男孩子,不管跳什么,我们女孩子谁也比不过他,是我们那帮放牛孩子中最会跳绳的。

除了跳绳,暑假时,山里会有很多成熟了的野果吃。如地枇杷、牛奶奶、山葡萄、猕猴桃等等,寻找这些野果饱餐一顿也是我们的最大的快乐。哪座山上什么季节什么地方有什么吃的我们一清二楚。地枇杷成熟了会散发出特有的香味;牛奶奶红盈盈;山葡萄紫晶晶;猕猴桃毛茸茸,样样都是美味。

玩了、吃了,有时难免会丢了牛,或是牛吃了庄稼。在这当时,是非常可怕的事。丢了牛,大家会惊慌失措地满山去找;偷吃了庄稼,就只好乖乖地挨父母和庄稼主人家的骂了。

曾经有一次,我们将牛放在山谷里,山谷里背阴,太阳要落山时,我们还玩得正欢。大点的孩子一遍遍催大家回家,几个孩子说,急什么,这里是山谷,外面还很亮呢,回去早了,父母又要骂我们偷懒没让牛吃饱了。这样反复几次,当我们赶着牛走到原本开阔亮堂的山坳时,我们发现,天真的黑了。夏天本来天就黑的迟,这么黑就很晚了。没走多远,就听到各家的父母都在高声呼喊着各自孩子的乳名。看到我们这么多孩子赶着牛、挑着柴一起回来了,他们很奇怪地看着我们,却没有骂,一个个跟在孩子后面回家。

牛放得久了,就与牛有了感情。我放的小牛在我面前总是乖乖的,也不太偷吃庄稼,还能听得懂我的指挥。比如吃到山坡上,我在下面边做手势边叫:“小黄,快下来,到这里来吃。”有时还将割下的青草拿在手里扬一扬,它就慢慢朝我的方向一路吃下来,不用我钻到草丛里去赶。有时我怕它吃不饱,还割了嫩草回家给它吃。可是,小牛总是要长大的,等它一长大,它的命运经常是被人买走。每次卖小牛,我就不高兴。但没有办法,还等着交学费呢。只要发现有买牛的人到我家牛栏前查看,与爸爸商量价钱,我就会一遍遍地摸着牛,害怕它马上被人牵走。

当这一天终于到来,买牛的人将钱交给爸爸,爸爸说上几句吉利的话之后,买牛的人就会拿出一根系了红布的绳子,让经常喂养这头牛的孩子把牛从牛栏里牵出来再交到买牛的人手上。意思是告诉牛换了主人了,以后到了别的主家,要像在这个主家一样温顺听话。牵给买主后,买主会给上一个小红包,表示感谢孩子的辛勤劳动,还会说上几句夸奖孩子的话。小孩子们都很想做这件事,因为有红包拿,这个红包父母是不管的。可是,我每次牵牛时都很不舍,牛走出牛栏后,我一遍遍看它身上有没有牛虻,然后摸摸它的背和头,总是极不情愿将绳子交给买主。其实,每次卖牛前,妈妈都要给我做工作,不卖是不可能的,还会威胁我,不去牵牛,就没书读了。有时,放牛的孩子不去牵,买主是牵不动牛的,我至今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有时,孩子们还得牵着陪买主走上一段路,买牛的人过意不去,会再给一个红包,意为高升一下,双方都好。牵完牛,拿了红包,看着昔日天天喂养的牛儿与别人走了,就像走了一位朋友一样难过,好几天都闷闷不乐。

但是没有多长时间,我就又会喂养别的小牛了,或是喂养母牛和刚刚生下不久的小牛。小牛还在吃奶,总是跟在母牛后面,母牛也是一刻看不到小牛,就要“哞哞哞”地嗥叫,直等到听到小牛像羊儿一样‘“咩咩”叫着跑到自己身边才开始低头吃草。等吃饱了,小牛吃奶时,母牛就用自己粗糙的舌头一遍遍舔拭小牛的身体。把小牛身上的毛一块块地朝向同一个方向,像是用刷子刷过留下的痕迹。

一年年,牛栏里的牛出出进进,我也长大了。出去上学、工作,虽然还是生活在农村,但是从来没有放过牛了。有一年回家,爸爸买了一匹小马,拴在一块田里吃草。远远看去,黑中带黄的身体,尾巴一摇一摇的,我以为家里又养了牛,就到处找竹子枝条,想剔成赶牛的鞭子将它赶回家。很久没找到,妈妈问我找什么,我说找个竹枝条当牛鞭子。妈妈又问,你要牛鞭子干什么?我指指那块田说:赶牛啊,以前赶牛不都是手拿那样的牛鞭子吗?妈妈哈哈大笑,说,没有牛,那是马。你还真是近视眼,连牛和马都认不清啊。

坏了坏了,我这个在农村长大,天天与牛为伍,把牛儿当成朋友一样对待的人,竟然把田里的马当成的牛,还指马为牛,到处找牛鞭子呢。我自己也笑得不行,笑声中感觉眼睛里有晶莹透亮的东西掉下来,好在谁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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