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图
孩子从呱呱落地,似乎一眨眼的瞬间就从幼儿园毕业,要上小学一年级了。为孩子的择校就成了当务之急,父母也是当做了重点任务对待:无论无何要给孩子选一所优师优资的学校。我和妻就开始忙活起来。
我们这一代人多数的心底里是有着浓重的攀比心理的:衣、食、住、行那样都不能落到别人的后面,否则就老感觉是比别人矮了一截,行止唯唯诺诺,言语也显出底气不足的样子。我们既是如此了,就总把希望寄托到儿女的身上,期望他们能接受好的教育,将来能出人头地,有所出息。也许这是一种先天不足所带来的后天不场效应,几乎许多人都赞成,并付诸于实际的行动之中。
经过几天的打听,我和妻知道全县最好的小学是县第一小学,教师的教学水平优秀,师资力量雄厚,而且大凡能进入该校的学生都是有身份,有关系的人家的孩子,同时对入学条件有着很为严格的限制和要求:首先要有三年以上城镇的户籍;其次必须有县第一幼儿园或者第二幼儿园的毕业证书;最后还必须要经过入学前的测试,成绩合格并且具备以上两个条件的方可名正言顺地入校读书!
我们的孩子在学习方面是优秀的,如要测试,他定然能通过。而且毕业证书也已经取得了,最重要的却是户籍问题。当初孩子出生入户,父亲做了主:舍不下老家几十亩的田地,我又是家中的独生子,父亲就多了几分顾虑,百年以后谁去继承老家的家业呢?于是把孩子的户口入到了他的名下。没想到事情总是难以预料,此时孩子要上好一点的学校,户籍成了关键的问题。但是要从父亲的名下把孩子的户籍转出来,父亲在心底里多少有些不悦,于是父亲让我想办法,既要让孩子能入了这所学校,还要保留老家的户籍。我左右为难,妻说,你平日里不是有许多朋友吗,关键时刻也得寻他们帮帮忙!我原本不喜欢张口求人,可是为了孩子,也只得厚了脸皮寻找可以帮忙的朋友。
我取出手机,打开通讯录,一个一个翻。首先就想到了一位同事,大概是某次喝酒期间,偶尔听到他和第一小学的校长是同窗旧友。于是我赶忙给他打电话,说清楚了事情的真相,他很爽快地答应帮我询问。我满怀希望,想事情十有八九是没问题的:因为我和他是同事,而他有和那位校长是同窗旧友。等了许久,同事回电话了:不好意思啊,他说今年学校管理比较严,明确规定了户籍、毕业证以及测试成绩是儒学的关键所在,他身为一校之长不好开这个口子,真不好意思啊。说完就挂了电话。原本的希望瞬间化为泡沫。但是为了孩子,还得想办法。
我继续翻手机。又翻出了昔日一起共事的一位同事的手机号码。我知道他有一位表弟在县教育局任办公室主任,他或许可以帮忙。于是打过电话去,说明了意思。他同样很爽快的答应下了。而且不一会儿就会电话了:他表弟说了,没什么问题的,但是,现在,这人情债很难欠,都麻烦他好多次了,要不和他外面坐坐?我明白同事的意思,说这你就放心,这也是人之常情,再说在一起坐坐也没什么,以后熟悉了说不准还得寻人家帮忙,就这么定了,吃火锅,明天晚上你约了他一起去外面坐坐!就这么定了?老同事又问了一遍。定了,我说,只要能让孩子入学,随便坐坐算什么事?第二日晚饭的时候,老同事和他的那位办公室主任表弟和他的一位同事如约而至,几个人落座后,菜没上,先喝起了酒。等菜上齐,都带了几分酒意,暂停开吃。不太丰盛,却吃得有滋有味。吃过了继续喝酒。不一会儿就酩酊大醉了。我示意老同事赶快提孩子的事。老同事也快醉了,煞有介事地叮嘱他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的表弟,孩子入学的事……话未说完,那位表弟连声说不用担心,多大个事,到时候去就行了,就说是我和他们校长说好了的。眼看着都醉的不成体统,再没有多言,老同事说没事,明天再打电话说说,不成问题。我和妻送走了他们,也回家了。
报名前一天,孩子参加了学校的学前测试,语文数学全部通过。我和妻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只等第二天的入学报名。第二天,赶早我们就起了床,给孩子换穿了新衣服,赶早去了学校。进校门前又给老同事打电话,他说已经在电话里给他表弟说过了,让我不必担心。排了一个小时的队,终于轮到了。登记报名的工作人员让我们出示户口本,毕业证,测试成绩单。我们一一出示,心中蛮有把握的样子。“条件不够啊,你孩子的户籍是农村户口,按规定不能入校!”。我走近他,提说了老同事在教育局办公室主任表弟的话。那位工作人员愣了一会儿,拿出手机。我想他定然是给校长打电话,而校长早和那位主任说好了的,就只在一旁如无其事地等。不一会儿那位负责报名的工作人员挂了手机,神态坚决地说:“不行,不够资格!这是我们学校的规定!下一个”。我和妻一时愣在那里不知所措。赶忙给老同事打电话,老同事也很着急,又给他的主任表弟打电话。回电话却说校长不答应——大概去年年终考核,他的主任表弟一行几个人参加考核,吃过了,喝过了,最后在评分的时候,他的主任表弟太过认真,好几项扣了分,致使第一小学的考核成绩落到了前三名之后,那位校长记着仇呢!怎么办呢?
我和妻是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没办法,再翻手机。后来就翻到了一位同学的手机号:他的舅舅是某局的局长,只好再试试了。我心急如焚地打过电话,说明了情况,同学让我等一会儿,他帮忙问问。我和妻就在学校外面猴似的来回转。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同学的电话来了:没问题了,你现在去,把你的名字,你孩子的名字告诉报名的工作人员,同时给我留了一个电话,让我打,不用在排队了。我半信半疑,又和妻走进了校门。把电话打过去,却就是那位报名的工作人员。我说了实际的情况,把我的,孩子的姓名告诉了他。这次他似乎是受到上级的明确指示了,语气变了,而且还抱怨着说我怎么不早一点说?我笑笑,把那些所谓的资格递给他。他一副若有其事的样子,做了登记,并且在孩子的脸上抹了一把,好心疼的孩子啊,告诉叔叔几岁了?记得明天早晨就开校了,别迟到了!我和妻都乐,叫让孩子快叫叔叔,谢谢叔叔!孩子是很听话的,接连几声叔叔。几经周折,孩子的名终于报上了,终于如愿以偿地进入了这所全县有名的小学。
后来我宴请那位同学,在用餐中间方才得知,那位校长的女儿刚从一所专科学校毕业,正等着分配到一个好的单位工作,正好是他舅舅分管,所以一句话的事,就办妥了!原来如此!同学又告诉我,有些事我们并不懂得,看似很容易的事往往很难,而看似很难的事却又很容易,就看你怎么去找关系,怎么在关系这张硕大的图纸上找到突破口,找到直接的利害关系,同时要懂得怎么去利用关系,这样,办事就会事半功倍!你是熟读过《红楼梦》的,那个小沙弥就给过贾雨村一张护身符,那就是关系图!弄清楚了关系图,你才能办成事,你才能当得了官,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一席话说的我如梦初醒——好厉害又好可怕的关系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