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盆橡皮树
家里养过许多盆花,都是上街转悠时,看它在花店里或者是街边上惹人喜爱的样子而抱回的,细心的浇灌,精心的侍弄,过不了几天,仍然免不了花萎叶焉的命运,起初,心里总有点儿惋惜,慢慢地,习以为常,那份因为喜爱而总想拥有的愿望,似乎没有受到丝毫的影响,隔三差五,仍然如获珍宝般的抱回一盆来。
新的,风风光光地来了;旧的,在悄无声息地死去,没落的花盆,在墙角垒起了不低的一摞。
还没有哪一盆,象这盆橡皮树一样让我久久放不下心来。
八年前,我从乡下搬进县城,暂住在单位弃用的一间办公室里,有同事看我偌大的房间空落落的,说,这儿应该再放盆花,正好他要搬办公室,便将一盆很大的盆栽留给了我,他说这是橡皮树,皮事的很,随便你折一支插下,便能生根发芽,我因此记住了它。
在一个新的环境,总要学会慢慢融入,在工作中、生活和人际交往上,需要加倍地努力和小心,拖着疲惫的身子下班回到房间,亲手操持锅碗瓢盆,少了那份温暖的气息,做什么都觉得无聊而缺乏一股子劲,斜靠在床铺上缓口气,一扭头的瞬间,发现窗前的橡皮树,竟被它仅有的那点绿意触动了一下,慌忙起身接了水,像模像样地浇起花来。我为她浇水、松土,小心擦拭叶子上细细的尘灰,她为我伸展着一张张脉络分明的小手,我们两面相对,彼此呼吸着对方的气息,有一种同是天涯的温暖。每次下班回宿舍,一推开房门,便清晰地看见了对面的橡皮树,就像我几月大的女儿,张着臂膀,伸着小手,天真的笑脸温暖着所有的空间,疲惫一扫而光,我哼着小调,接水浇花,有条不紊地做着一应家务,那种久违的生机和信心重又回到了身上。
这种与花为伴的日子大概过了四年多,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个窝,妻子也调进了城里。
搬家的那天,妻子执意不让我搬那盆橡皮树,理由是太大了,新家里没有多余的空间放置,可以重新买些好看的盆花。此时的橡皮树已经有一米多高,茶杯那么粗壮,叶片肥硕,苍劲有力,我没多说什么,佝偻下身子,吃力地抱起橡皮树,一步一步迈着艰难的步子把她放在事先准备好的车里。
来过的人都说橡皮树是因为长得太大而花盆太小,影响了它的根系才枯萎的。
我默默地收集起她掉落的枝叶,起了土,想探个究竟。橡皮树的主干几乎塞满了花盆的空间,受困的根须稀疏而纤细,一部分都已经熟烂了,我越发的惋惜和懊悔。
花和人其实何其相仿,没有足够生长的空间,你又如何让她枝繁叶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