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长荣升前后

人活于世不知啥时走运。王科长在老厂长下野后竟被提名当上了厂长。职工们背地里揣摩，议论。。。。。。人嘴两层皮，说什么的都有，毕竟王科长的称呼该为“王厂长”了。

王科长在科里人缘不错。他的茶叶随便用，他的香烟随便抽，从不与人计较。他也是科里人取乐不可少的佐料。据说他的老婆胖得像熊猫，他却瘦得似竹竿，科里的人嘻嘻哈哈地劝他了悠着点。。。。。。。他每每这时都好象略有所悟，却又抑不住内心的一丝喜悦，瘦削的脸上泛着了红晕，说道：“悠着点，真得悠着点。。。。。。。。”

山窝里飞出金凤凰。科里的人自然饶不了让王科长请客，王科长欣然应允了。

酒桌上，小赵云山雾罩地敬酒，一会向王科长作揖，一会儿搂着王科长的脖子，尽显浑身滑稽。老张面有深沉，右一盅“恭贺”左一盅“提携”的。孙副科长颇有眼力替王科长饮了不少。

说说笑笑，不说不笑不热闹。

“王科长，不，王厂长，这下咱们的科长夫人摇身一变成厂长夫人了！大喜呀！您得回去告诉我们厂长夫人要保重，要珍惜，要爱护您的尊体。当厂长不轻松，又要忙厂子，又要。。。哈。。。您老这体格得悠着点。。。。。”小赵又拿王科长开涮了。

“王，王厂长。。。。”老张已将当初的深沉泡在酒杯里了，“。。。没。。。没关系，实在不行，不行的话，还有咱哥们呢。。。。

”

孙副科长也想借题发挥，但咧开的嘴角又收了回去。孙副科长觉得不对劲。往常的“悠着点，真得悠着点”怎么没听见？再见王科长的瘦削脸拉得跟面条似的。他脚下示意小赵和老张，脸上写满歉意，讨好地说：“王厂长，别同他俩一般见识，您别往心里去，别生气。。。。。”“我走了，你们喝吧！”王科长愤然起身告退。孙副科长忙搀着王科长往外送，小赵和老张呆呆地站在原地相对无语。。。。

事情是过去了，但是王厂长却很少登生产科门，偶尔几次也是工作上的事说完便走。科里的气氛也从此冷清了下来，各忙各的，不再闲谈。小赵忙完手里的活借口下车间跟车间的娘们儿逗哈哈去了，孙科长（“副”字被摘去了）时常往厂长室去，只有老张整理完资料捧张报纸喝着茶水泡到下班。

一天上午，王厂长大驾光临生产科，孙科长忙起身招呼：“王厂长，快坐，不知有何吩咐！”“没什么吩咐，来和大家聊一聊。”王厂长故意将“聊一聊”拖得很长。小赵和老张觉得好生奇怪忙放下手里的工作等待王厂长的开场白。

“不知大伙看昨晚《新闻联播》没有，那老美又对北朝鲜下茬子了。。。真是国际警察，哪有事哪到。。。”

小赵和孙科长也来了兴致，什么“人权问题”，什么“伊拉克又进犯科威特。”与王厂长闲扯起来，但小赵再没提“悠着点了”。老张暗自叮咛勿再多言只是点头，微笑，微笑，点头。

扯了会儿，王厂长起身告辞，但脚步迟疑，似乎还有话说，就在要走出门的时候却又转过身来，说：“差点忘了一件喜事，下星期我闺女结婚，望大伙去给捧个场。”他提议递给了老张一个眼神，走了。

科里又冷清了下来。

小赵也没有下车间跟娘们儿逗哈哈去，坐在位子上唉声叹气，老张望着天花板想着王厂长的眼神，他仿佛觉得“副”字帽落在自己头上，又下意识地摸自己的衣兜；唯有孙科长不停地哼唱着小曲。

发表于《芒种诗文报》1995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