樟树

下班回家，闻到一股浓烈的樟树特有的气味，有一种芳香，又有丝丝苦味。抬头一看，几棵高大的樟树立在公路边，它们的身体很胖，但是枝叶却并不多，看来它们来到这个城市的时间并不长。树上结了一些果实，圆圆的，有些颜色发黑，有些浅的，还有一些青绿色。路上也落了很多，脚一踩，发生啪啪的脆响。这种声音已经很久没有听到。

很久是多久呢？应该是十多年吧。上小学的时候，村里的一条小路两侧长了三棵高大无比的樟树。不知是什么时候它们就在那个小山村的深谷里生长，村里的人都很爱惜它们，把它们当古树供着，树下还经常有人点香。樟树高，枝繁叶茂的，不是城市道路旁的这种腰围粗壮枝稀叶少的另类樟树。它们的枝叶高高的向天空伸展，抬头一看，头晕目眩，枝叶好像一点点与天空的云挨挤在一起。其中两棵树在路的上侧，一棵在下侧，枝叶你遮我挡，就是一把绿色的大伞一年四季顶在这条村里人经常出入的小路上。树上的主人是永远数不清的鹭丝鸟，它们的腿脚细长，全身雪白的羽毛。它们在这里生活繁育，樟树上有它们搭的大大小小的窝。早上它们迎来晨光，欢唱着飞出树林，在溪流边，水田里觅食。不停在来返，像一架架白色的小飞机，寂静的山村因它们而不寂寞。路上总有白色秽物，路过这里，总会加快脚步，害怕自己头上、身上会中“弹”。

秋天时节，樟树结了果实，风一吹，就会有很多樟树籽掉落下来。记得那三棵樟树籽与我今天见到的不一样，它们更大，也更圆，气味也不同，有时会觉得树下有一股像檀香但又绝不是檀香的味道，这种气味真正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这个秋节，特别是深秋时节，树下经常有很多人在寻找着什么。找什么呢？找樟木子——樟树的种子。这三棵樟树其中有一棵很特别，结的果子与众不同。熟了的颜色黑中带黄，干枯了才会掉下来，仔细一看，表面上有猴子的模样，惟妙惟肖。人们就把它叫作猴面樟。是一味药，可以用来治病，主要治疗肠胃不和之类的疾病。

我有一次可能是吃坏了东西，胃口不好，吃不下东西，而且肚子胀气，腹痛，到医院打了两天针也没有什么好转。刚好爸爸生日，我回家饭吃得很少，还讲了身体的不适。爸爸就从柜子里找出一个包得很好的纸包，里面有三个黑乎乎的东西。爸爸拿出一个说，这个是我保存好的樟木子，你吃一颗保证就好了。我不信，也不敢吃那个东西。爸爸把樟木子用小刀切成小块小块的，让我用水服下。因为实在不舒服，爸爸又信誓旦旦地保证一定有效，我就硬着头皮吞下了那些在我看来很可怕的东西。没想到还真有效，一个小时以后就舒服多了，第二天再服用了一颗就彻底好了。爸爸说，只有那棵猴面樟的樟木子才有用，还说这棵猴面樟可是周边几省都有名。很多人托人去捡呢。是啊，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看见大人在樟树下翻啊，找啊，像寻宝一样，自己也去找。没多久，我们的口袋就满了。回家倒出来给妈妈一看，妈妈笑笑就把它们收到一边去了。我从来没捡到一颗猴面樟，而另外两棵樟树的果实虽然形状看起来差不多，但表面没有猴子模样，也没有任何药用价值。

又到秋天，那三棵樟树是不是又结满了樟木子？寂寞小山村的樟树是不是也寂寞呢？还有人在树下扒拉着捡樟木子吗？鹭丝鸟还在与它们作伴吗？

这里是城市，这里没有高大的樟树，樟树上也不会有鹭丝鸟。故乡的樟树，我很想念你们，你们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