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薯锅巴

怀孕的时候，突然很想吃红薯锅巴。老公不敢怠慢，到市场买了一大块回来。一看，灰灰硬硬的，表面很粗糙。那种想吃的冲动一瞬间无影无踪。妈妈听说后，从家里拿来了一大包磨好的红薯粉，细腻的粉末在锅里加适量的水、盐，均匀地搅成一锅灰白的水，开小火后用筷子不停地朝一个方向搅拌，红薯粉就慢慢凝固，变成灰灰亮亮、通体白透的红薯锅巴。夹一块，吃起来有红薯特有的清香，却并不是我记忆中的味道。妈妈又在锅里放了一些油，把红薯锅巴切成长条，将肉末和红辣椒炒香后一起翻炒，香气直冒。可我还是吃不到儿时的味道。问妈妈原因，妈妈说，这当然不是你儿时吃过的那种，这红薯粉是我用机子榨的，而你们小时候吃的都是我们自己用手磨的，当然要好吃的多。是啊，儿时我们吃过的红薯锅巴都是自己动手一点一点做的，那味道能一样吗？

我们家孩子多，田地少，一年的粮食只够吃大半年。还有半年全靠买，吃的都要节省，妈妈就想各种办法。夏天过后，红薯丰收，妈妈找来几块铁皮，用钉子在铁皮上凿出密密麻麻的洞，铁皮的背面就会“长”满尖刺。把铁皮钉在一块木板上固定好，这“长”满刺的铁皮就是磨红薯的工具。拿来洗干净的红薯在铁皮板上用力擦。红薯就会被擦成一堆糊糊。将这些糊糊收集起来，盛在一个大木桶里，用水浸泡，然后用纱布裹着一遍遍地冲洗，挤压，红薯里的淀粉过滤之后就会沉淀下来。收集这些淀粉晒干，制作红薯粉的工序就算完成了。这样制成的红薯粉做的红薯锅巴特别好吃。妈妈像李双双一样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好吃的红薯锅巴。可以煎好了直接吃，也可以炒成菜。有时还把煎好的红薯锅巴晾凉后切成薄片，用油炸得焦黄酥香，是童年很好的零食。红薯锅巴在我的印象中是非常可口的食物。

红薯锅巴好吃，做法看起来也简单，真正做起来却并非易事，甚至可以说千辛万苦。首先，磨红薯糊时要高度集中注意力，一不小心手就会被铁皮上钉子钉过的小刺划伤，妈妈和我们的手都留下了被铁皮刺划伤过的伤痕。其次，红薯里的淀粉并不多，很多红薯才能制成一小包红薯粉，这件事做起来费时又费力。而且红薯里的淀粉要反复洗、挤、捶，一遍一遍过滤，去除杂质。需要特别多的水，那时家里根本就没有自来水，所有的水全靠挑。白天的农活又多，磨红薯、制红薯粉大多在吃过晚饭后进行。每次制红薯粉，我们小孩总是特别高兴，想着有好吃的红薯锅巴，一个个磨拳擦掌。可干了不久，两只小手又酸又麻，或被铁皮刺划得伤痕累累，只好去休息睡觉。第二天起来，只看院子里盆盆桶桶横七竖八，盆子、桶子的底部都有薄薄的一层白色淀粉。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什么时候做好的。

很多年过去了，不再缺吃少穿，也不再需要手工提取红薯粉了，记忆深处的好吃的红薯锅巴自然也吃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