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早春的花蕾

今年的春天来的有点早，人们急急地脱掉棉衣换上了春装。一些急不可待的小草挺了挺身子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那昨天还光秃秃的枝丫上却结上几个羞涩的花蕾。

下午家里来了两位客人，是老公的表妹。婆婆不在家，我招待了她们。两个女孩穿着时尚，腼腆内向，可能是我们从未见过面，我问什么她们就答什么，气氛有点尴尬。

公公见她们那么严肃地坐着，就随口问了其中一个女孩“你老公呢？”我左看右看，没看出这两位中有像结了婚成了家的人，还以为公公开玩笑，问她的男朋友呢。我有点吃惊地说“我看你们都还是十多岁的女孩儿呢，都交了男朋友了啊。”其中一位不好意思地笑笑。公公说，不是的，她孩子都好几岁了呢。我笑了，对她说，真没看出来呢，你这么年轻。她又笑了笑。公公又说，她是还小，还没满19呢。这下，我完全被雷倒，惊讶得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招呼她们吃水果。

她们刚走，婆婆来了，我告诉她那两姐妹来过，问婆婆那个女孩真的只有19而且孩子有几岁了吗？婆婆说是啊，她在上学时交了一个男朋友，然后就生了个儿子，现在有两三岁了吧，是她妈妈带着，她自己不管。孩子爸爸也不干什么正经事，前段时间还因为闹事被抓起来，花了几万块钱才摆平呢。婆婆的语气很平静，我却倒抽一口凉气。

我想不到这么年轻漂亮，在我眼里还是孩子的女孩已是一个三岁孩子的妈妈，更想不到她会在如此小的年纪就恋爱生子。可是婆婆接着说了句话就更令我惊讶了。她说，这女孩的爸爸在知道她有了孩子并要生下来时，非常高兴，为自己早早就能当上外公感到很自豪。本家的几个哥哥说他没教好孩子，他非常生气，说他要当外公了为什么大家还骂他呢？真让人哭笑不得。

我想起了十多年前，在师范上学时隔壁一间宿舍的一个女孩五一放假时没有回家，被寝管员发现她把一个男生叫到宿舍同居。在那时，这可是大事，学校立刻做出开除的决定，并让她的家人来接她回家。那天，她父亲来了，是一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穿得非常寒酸的农民。他帮女儿收拾东西，脸上没有一丝生气的表情，更没有痛心疾首的表现。其实她的女儿已是三年级，再过一个多月就可以毕业上班了。对于一个农家来说，供一个孩子上学，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是多么重要。可是那父女俩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大家都能感受到他们的不在乎，甚至还有一点得意。她父亲不停地与其他人打招呼，脸上一直堆着笑，她女儿平静得像是放假回家一样，还与宿舍的朋友交代一些事情。然后他们就在我们一大帮人不解的目光中离去。

又想起我的一个学生，是我的第一届学生。成绩好，能力强，长得也漂亮。有一次，我和她在网上聊天，我问她在高中的学习情况，她避而不谈，然后问我现在谈恋爱是不是太早了。我说是，现在要以学习为主，而且各方面的条件都不成熟，可以和男生交朋友，但不要学着成年人去谈恋爱。她说，我已经谈恋爱了，我很喜欢他，他也很爱我。我说，已经恋爱了那我前面的话也没用了，恋爱也要有分寸，如果只是有些好感，大家在一起玩不算是真正的恋爱的。她坚定地说，我们是真的。我只好说，你要爱惜自己，要保护自己，有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又觉得说得太委婉，干脆直接打过去一句话：你可别偷吃禁果啊。这下，屏幕上闪现的那行字吓了我一跳：老师，我已经吃了。我“啊”地惊叫一声：“你怎么可以这样，要学会保护自己啊。”那边更绝：“老师，我前几天发现我已经怀孕了。”我吃惊到无法打字。她却很快打下一行字：老师，没关系的，放了假我就去打掉。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又像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事。我只好交代她要去正规的医院，要告诉妈妈，请求妈妈的原谅，让妈妈陪着她去。我还有好多话想交代，她却说，老师，没事的，我的一个同学已经到做过几次了。我彻底无话可说，然后她像平时一样，笑着问了我一些其它的事就下线了。一连几天，我一想起她，嘴巴就会保持O型久久不能复原。

暖风过后，春寒料峭。那些耐不住寂寞而又心急的花蕾，如此美丽，如此诱人，可它们没等到真正春天到来就调落在寒风中。它们没有盛开，更不会结果，犹如昙花一现。它们过早地享用了春天，却失去了本该属于它们的夏天和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