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怜取眼前人
灵子在洗被单。哗啦啦的水声里,三岁的儿子小贝连跌带撞从客厅跑来扯她的裤腿:“妈妈,妈妈,有人在敲门啊!”“啊?”灵子听了赶紧关掉水龙头,侧耳听,果真是,“叩叩叩……”清晰的敲门声一声一声传来,从小声到渐渐大声,在这静寂的空气里显得格外的突兀。此时正是上午九点多。先生秦川已去上班。
灵子望了眼窗外,窗外还是那么幽静,是她往日一贯喜欢的清静景致。对面的那个山峰一草一木都看得见,虫鸣啾啾在这个早晨突然让灵子感到有点害怕。这里,会有谁来敲门呢?!也就是房东来收收房租,一般也是先电话联系了秦川才来的呀!她擦了擦手,摸了摸小贝的头称赞他做得好,有人敲门懂得先来叫妈妈,而不是随便就开门了。
走到客厅,往门口走去,她边走边对着门口大声地问了一句:“谁呀?”心中转着听到回答后该有的各种反应。不料门外的人却没有回答,敲门声只是稍微停顿了一下,又继续敲起来。
咦?灵子心里哆嗦了一下,停了脚步,示意小贝别出声,又提高了音量,对着门口扯了嗓门喊:“谁——呀!!!”可是,敲门声照旧一下一下地响着。灵子这下真怕了,窗外的天空有点阴阴的。
天啊,这个小区,当时就觉得租进来住有点怕怕的,说是小区,其实也就两幢楼,建在这陡峭的山坡上。这里地段偏僻住的人少不说,小区门口的铁门还形同虚设,根本就没上锁,更别提有什么保安了。若不是自己一向喜欢这清幽的环境,是断断不会租住下来的。这下可好,先生一去上班,家里就剩自己和未满三岁的儿子了!
小贝此时也有点害怕,紧紧抓住灵子的衣角,细声细气担忧地问她:“妈妈,会不会是坏人呀?”
“嘘——”灵子蹲下来,把他抱在怀里,凑近他的耳朵,安慰他,“小贝乖,妈妈去门口看一下,小贝不出声哦,不怕,有妈妈在,我们门锁着呢!”
灵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木门年代久远了,有缝隙可以看得清门外。她凑到缝隙往外一瞧,不瞧则已,一瞧心都要跳出来了。门外站着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一看便不是很良善的神情,黑瘦黑瘦的。此时,那个男人正在敲门,女的则试图扭转开外层铁门的把手。男人见她总开不了,不耐烦了,停止了敲门,夺过她手里的铁门把手,使劲地扭起来。咔嗒咔嗒的声音是那么的恐怖。此时,这幢楼,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了吧!这层是五楼,对门没人住,楼上没人住,楼下的租户两夫妻都出去上班了,还有就是三楼有一个老伯!
而且先生出去上班的时候,是没有习惯锁铁门的!因为每天他上班后,过不了一会儿,灵子收拾完家里,便要带小贝出去溜达溜达,去公园找找有没有小朋友与小贝一起玩。幸好铁门也因年代久远生锈了,尽管没锁,也极不好开。
灵子害怕极了,但显然,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如果铁门被他们打开,那么木门就形同虚设!现在就要当机立断!
“啪嗒——”灵子硬着头皮,猛地打开木门,拧着眉头扫了扫那两人,望向那扭动铁门的手,气势汹汹地大声质问他们:“你们想干什么!”
门外两个人吓了一跳,男的赶紧拿了手上的一张纸,对灵子说:“小姐,对不起啊,我们只是迷了路,我们想问你一下,这个地方怎么走……”旁边那个女的也凑近来帮腔。他们指着纸上的字,示意灵子凑近看那张纸。
灵子下意识地正想凑近去看纸上写了什么,眼角余光却见他们贼眼溜溜地转她身后,儿子小贝正紧紧地跟在她的旁边抓住她的衣角,清亮的眼好奇地打量门外的两个人。她赶紧退后一步,心里冷笑,哼,问路居然问到住户家里来了!街上都还有警察叔叔呢!何况这两人居然想开人家的门,定然不是好人!
她如母鸡护崽,拉了儿子在身后,对着那两人,毫不客气地扬高声调,气势逼人:“不知道!你们去街上问!不要再呆在我家门口了!不然我报警!”接着“砰——”地一声,她把门大力地关上,并大声地冲那扇门喊:“儿子!你爸醒了没!”
捏紧的手心里,密密地渗了一层汗。她屏住呼吸,又一次偷偷地从缝隙外看出去,只见那两人在门外叽哩咕噜地说了一通什么,男的被那个女的拉着,终于不甘愿地离去了。灵子坐到地上,松了一口气后,整个人都虚脱了下来。她抱紧了小贝,小贝还在疑惑地一遍遍问她,妈妈,是不是坏人?是不是坏人?
“不是,是问路的呢……”灵子一边安慰他,一边抖抖嗦嗦地去摸手机,想拨先生的电话。找到电话了,正要拨出去,想了想,又按掉了。
先生在上班,算了,既然没事了,就别害他白担心了。
她走到厨房,趴到窗口,看见那两个人走到楼下,拐了个弯,出了小区。她赶紧也抱起小贝出门,总之这时候是不想再呆在这里了!
随着人流渐渐地多起来,灵子走在人群中,心里才渐渐地安静下来。小贝扭来扭去,已经在她前头欢快地跑三步、停一下了,路旁的大树葱绿,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洒了一片金光下来,衬着汽车的喇叭声、人流的喧闹声,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灵子慢慢走着,看着前头的小贝无忧无虑地不时转头冲她笑,欢快地叫着妈妈,仿似那灿烂的阳光般穿透她心里层层的阴霾。对先生、对儿子的爱意此刻又充盈了她的身心。下半年夏季,儿子该上幼儿园了,她也得出去上班了,最苦的一段日子也就过去了。
灵子知道,现在换房子是不太可能的,市区的房子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一个离先生单位较近的,这里虽说偏僻些,但也算是最近的了。那个三楼的老伯曾说要组织大家为小区的门配上锁,而今看来,这的确是当务之急,他们要积极去督促大家才行。
中午,秦川回来,灵子只对他轻描淡写地说了早上有两个不明来路的人来敲门,要求他以后要帮她记得随手锁好铁门。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第二天,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灵子与秦川一家三口的生活还是一样安安静静地继续下去了。不久,小区的铁门配上了锁。三楼的老伯在对面山峰上挖了一块菜地种菜,灵子经常去他那里买些新鲜的蔬菜。
这个地方的环境真的极是清雅,空气新鲜,只不过是走了一段陡坡,便与闹市的喧嚣吵闹隔绝开来,仿若另一个世界。灵子与小贝越来越喜欢这里了。小贝经常在山坡上、大树下跳跃玩耍,发现了许多的宝贝,爱调皮地去摸大树爷爷的“胡须”。
两年后,他们离开这座城市后,灵子居然经常会想念那里,想念住在那里的那些岁月,想念在那里,他们一家三口度过的那似桃花源般的宁静生活。
其实那个日子与每一个日子都一样,并没有多少不同的。但因为那个日子里留下的那种铭心的恐惧,还有那恐惧之后先生秦川温温的安慰与心疼的话语,以及后来他积极奔波联络大家配锁而给灵子带来的安心与勇气,让那个日子居然有了另一番温情的记忆。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几个几个两年地过。那个日子是越走越远了。每每想起它,灵子便庆幸今天比昨天过得更好。而他们两人的感情依旧如细水长流,稳稳妥妥。
静下来的时候,灵子常常想,人生之路实在是太短暂了,一定要好好珍惜眼前人呵。因为只有他,才会乐意与你共渡一切苦难,走向幸福的彼岸。也只有她,才会乐意与你不离不弃,风雨同舟。
记得,能与你十指紧扣、白头携老的那个人,你一定要好好爱他(她),莫要被生活的琐碎磨去了耐心,莫要被花繁柳绿吸引了大部份注意而忽略了最重要的——眼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