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又十四------鬼节
又是一个夜,还是老样子,踏上最后一班公车,在夜色中穿行。略有睡意的我,随着车的起伏,不知睡了多久。突然间被一股焚纸的气味渐渐清醒过来。道路两旁,三三两两的人群在烧着“纸钱”,那火比路灯亮多了。
我迟疑了一下,便翻开手机日历。“农历7月14日鬼节”好悬喊出声来。顿时间睡意全无,能做的就是向外张望。好奇的我,似乎是刚刚来到这个世上,外面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陌生。
中国自古以来,遵从着死者为大,无论什么都可随着生命结束而结束。并认为,人入土后会进入另一个世界。好人上天堂,坏人下地狱,是老一辈人常念叨的一句话。那时的我很害怕,听说地狱是个很可怕的地方,尤其是十八层地狱至今还让我毛骨悚然,想都不敢想。傻傻的我,总是追问老一辈,怎么能做个好人?怎么能上天堂而不下地狱?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
生,老,病,死是定律,另一个世界也是幻想出来的,何必要纠结今世呢?细数古代历朝历代的君王,为求长生不老,为让自己在另一世界同样有权威,真所谓是纠结一生,最后换来的只是陵墓的大小,宏伟,华丽,神秘而已。而如今这一切都成为考古对象,更不幸还被“沦为”旅游胜地供游人赏玩。如果“你在天有灵”,是否会认为现在人在亵渎您的灵魂,是否在感慨生前忙碌的一切都是虚幻的。
车在行,火在舞。烟弥漫在空气中,有窒息的错觉。神智模糊的我,想起了故去的爷爷,那时我跪在灵堂,看见父母哭得很伤心。年少的我不晓得失去亲人的痛苦,但只知道这是一个特别的日子。10年后,奶奶因病也去世了。年过半百的父亲跪在灵柩前,失声痛哭。灵柩最终是要火化的,父亲一次,再一次的跪求要看最后一眼。我已经记不清了,有多少次最后一次。最后,父亲手捧骨灰盒,久久放不下,父亲在想什么,至今还是谜。我能做的就是搀扶着父亲离开这里,带回母亲身旁。
听妈妈说,我两岁的时候姥姥就过世了。因家里没有姥姥的照片,我现在也不知道姥姥的样子,加上妈妈也很少谈起关于姥姥的事,姥姥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影子。每年春节,我们一家三口都会去给姥爷拜年。慈眉善目的姥爷,长长的眉毛,是他长寿的特征。
妈妈常说“你姥姥的寿命,都转加到你姥爷身上了,活到100岁没问题。”
姥爷是个木匠的,经历过日本侵华时期。那时因文化侵略,姥爷至今还会说几句日语。我和姥爷常经典对白如下:
“椅子はいくらですか?”我问道
“椅子は1000?です”姥爷答道。
“下一站是上地环岛南,下车的乘客请提前做好准备。”乘务员提示音。车渐渐停了下来。初秋的凉风,让我神智清醒了许多。试图接续上面的回忆,我怎么也做不到。
夜深了,人一点点散去,火一点点燃尽,留下的是一堆堆纸灰。似乎有叙不完的话,言不尽的情,道不出的苦,任凭风怎样吹,纸灰仍热不动。伫立片刻后,我小心翼翼的穿过这些纸灰堆,感觉像完成了一次穿越,身心俱疲。
推开门,时间已过凌晨,“鬼节”就这样过去了,我也该睡了。